“江里為你做事？”皇帝高深莫測地看了白舒懷一眼，“江家可是大族，在江里之前族中歷代出高官。本來朕以為是江里聰明，知道樹大招風，家族氣勢太盛并不是件好事。所以他不入朝為官，而是選擇離京，即使后來回京，也不過在你身邊做一個小小謀士……”

　　“但是，你可知不管離京還是回京這幾年，他一直在與太子聯系。”白舒懷聽到這總算明白了，江里布下的這個局不可不說是完美。但是局中棋子之一是他心上之人，他不能順著這個局走下去。

　　“父皇，江里為我做事衷心極了，兒臣想，這其中是不是有些誤會。”皇帝突然笑了一下，負手而立，“你是在為江里說話，還是他這個養女？”江瞬抬起頭，猛地看向白舒懷，緩慢而堅定的搖了搖頭，眼神里有幾絲懇求。

　　她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并無什么轉圜的可能，只希望白舒懷不要再犯傻。

　　白舒懷自然接收到了江瞬的示意，可她越是不顧自身地成全自己，白舒懷就越是心疼，他沒辦法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江瞬犯險。

　　“父皇明鑒。”

　　皇帝怔愣了一瞬，嘆了口氣，那神態就像是一個尋常男子憶起了昔日戀人，周圍蔓延的情緒讓人清楚地感受到了他的孤獨和悲傷，這種情緒在儀妃死時他也感受過。但很快，他又變成了高高在上的帝王。

　　“盛王，你知道嗎，感情這東西是一個帝王最不需要的。”他這話說的已經算是明示了，不遠處一直靜靜聽著的太子掙扎起來，驚叫道：“父皇！您這是何意！”白舒懷也是一驚，連忙跪下說：“兒臣不敢僭越。”

　　“起來吧。朕知道你舍不得這丫頭。朕讓她自己給你說。”說罷，把目光轉向江瞬，白舒懷很想上前阻止她，他知道，父皇是不可能放過江瞬了，因為此刻江瞬的話一定是對她自己不利的。

　　江瞬知道白舒懷此刻的掙扎，她默默在心里希望白舒懷不要怪她，然后開口道：“江伯是父親的心腹，從小在父親身邊做奴才，父親厚待江伯，教他做一個謀士，然后為為太子做事。那些不干不凈的事，比如刺殺盛王，或者刺殺朝中官員，都是太子吩咐江伯做的。江伯一直跟著太子出入，但極少有人知道父親與江伯的關系，人們都以為父親和江伯是對頭，畢竟盛王和太子不和已久。父親想借太子的力量向族中證明自己，而太子身邊也正缺有頭腦的人，于是他們一拍即合。而我，父親讓我跟在盛王左右，我也不負父親期望，盛王殿下確實對我動了情，我在他身邊刺探消息就更方便了……”

　　白舒懷聽著江瞬的一番話只覺得字字誅心，并不是因為這些話是事實，相反，恰恰是因為這些捏造的話被江瞬說的如此順暢，他不得不思考是江瞬如何反復編排才做到如此地步的。那些為了計劃費心的日日夜夜，他恨自己竟沒有查覺，若是他在細心些，早日發現他們的計劃，結局是不是會不一樣了？

　　皇帝見白舒懷抿著唇不發一言，又道：“你倒是乖覺，此刻全招了。”

　　“那是因為我本來一直傾心于太子，他也承諾過我，登記后許我皇后之位，畢竟我也算是江家的女兒，可他怕我和父親會出賣他，便設計陷害我們！逼死了父親，逼我下獄，又想除掉江伯。今日太子逼宮，江伯趁機救出我，本想就此逃了，卻不料……”

　　“賤人！”

　　另一邊太子突然發力掙開桎梏，面目猙獰地朝江瞬沖來，重重一腳踹在江瞬心窩，江瞬被生生踹開幾尺，狼狽極了，可見這一腳力度多大。

　　“賤人！竟敢污蔑本宮！”

　　他還想再踹，白舒懷反應過來立馬抓住，已經是怒極，上去就是一拳。

　　突然，江瞬大喊：“盛王殿下！不要傷害他！”白舒懷不可置信地望著江瞬，她此刻掙扎著爬了起來，“太子殿下，我知道我不該奢求你給我什么，父親死后我再無依靠，我只想和江伯逃出，如今事情敗露，我們都不要掙扎了。”

　　太子聽了又想沖過去，奈何白舒懷死死抓著他，他動彈不得，只能罵道：“賤人！你還敢裝！”又轉頭像沉寂已久的皇帝申冤：“父皇！兒子是冤枉的！兒子是您從小看著長大的！您最了解我了！”

　　“夠了！”皇帝看了一場鬧劇，心情現在糟到極點，他盯著太子，太子在他的目光下突然心虛起來，“你說得對，你是朕看著長大的，所以，朕最了解你了，你從來都是這樣心急。”說罷不再看太子一眼。

　　“傳朕口諭！太子白舒知品性無端，從即日起，廢為庶人，幽居城郊，非死不得出！”

　　除了太子，所有人聞言都跪下，齊聲喊道：“皇上英明。”

　　太子傻愣在原地，嘴里碎碎念著“不可能”，很快就被帶走了。

　　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下完旨意突然就劇烈地咳起來，仿佛一瞬間老了十歲，也是，親自處決了自己的親生兒子，怎么能不難受呢。再說皇帝本就在病中，今天這一出，對他的病情只壞不好。

　　這樣的決定也是皇帝迫不得已的：太子在與盛王決斗被盛王大張旗鼓地押回東宮，宮中人多口雜，不過多久這事就傳開了，且不說皇帝沒有保他的意思，就算有，也無能為力。

　　這邊皇帝終于平復下來，打算處決江瞬和江遲，白舒懷看出皇帝意圖，趕在他之前開口：“父皇，這二人與兒臣也算有牽連，就讓兒臣自己帶回去處置吧。”

　　皇帝知道白舒懷想保江瞬，卻也沒有反對，點了點頭，便回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