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簌簌地落著。

　　院子里一片潔白，枝頭也早被壓彎。

　　“喀吱——”一根樹枝終于承受不住積雪重量，斷折下來，上面的一片積雪嚯嚯喇喇掉下，正砸到跪在雪地里的小蝶頭上。

　　小蝶臉色更青了。

　　她咬著銀牙，緊緊盯著面前的屋子，幾乎要將其盯出一個洞來。

　　屋子門窗緊閉，里面不時傳出大師父爽朗的笑聲。

　　那是他在和另外幾個師父行酒作樂，他們一定擁著貂皮大氅，圍著炭火，暖和之極。

　　想到這，小蝶心中更氣了，冷哼一聲，抓起地上一把雪團，往窗戶砸去，然而，這雪球剛出手，她就后悔了。

　　若是砸破窗紙，其他幾個師父還好，但大師父……

　　大師父脾氣火爆，定要指著她的鼻子大罵：“倔驢！找罵是不是？”小蝶心中一緊，畢竟大師父她還是挺怕的。

　　“噗！”雪團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打在了窗下的墻壁上，小蝶松了一口氣。

　　但她馬上就又憤然起來了，“砸破窗紙又怎樣？大胖子若是出來罵我，我便指著他腦袋，一字不差地罵回去！”

　　小蝶心中兀自想著，忽然身后響起了腳步聲。

　　她趕緊跪好。

　　腳步聲雖然被故意放得很輕，但踩在厚厚的雪地上，還是很明顯。

　　“小——姐——”一個壓低的女孩兒的聲音在背后響起，小蝶心中一喜，激動得差點站起來，猛地回過頭去，“菱兒，你終于來了。”

　　“噓……”菱兒豎起一根小小的手指，放在嘴巴前面，“小點聲，莫被大師父聽了去。”

　　“哼！”小蝶輕哼一聲，不自覺地跟著壓低聲音，“被大胖子聽到了又怎樣？我正要跟他再理論一番，憑什么說葉大俠有罪？”

　　菱兒嘟嘴道：“大人們的世界，我們怎么能懂呢，也許……我是說也許，你真的錯了呢？”

　　“你！”小蝶氣得聲音高了許多，“你走！我再也不要見你了，你和大胖子是一伙的！”

　　菱兒嚇了一跳，急道：“不不……我的意思是，你嘴面給大師父認個錯，只要別這樣受凍挨餓就好了。”

　　“我沒有錯，就算把我餓死、凍死，我也不認！”小蝶干脆扭過頭去，不再理她了。

　　菱兒學著大人的模樣嘆了口氣，“唉……真拿你沒辦法。”她小手伸進襖子里，拿出一個油紙包，打開，幾塊散發(fā)著香甜熱氣的糕點就出現(xiàn)了。

　　小蝶雖一個勁兒地咽口水，卻連瞧都不瞧糕點一眼。

　　菱兒只好將糕點包好，放在她面前，悻悻離去。

　　屋內，溫暖如春。

　　炭火燒得正旺，美酒燙得正熱，四個中年男人圍爐而坐，把酒言歡。

　　他們一個是身材肥大、面有微須的胖子，一個是個子高高、面黃肌瘦的文士，還有一個白面長須的壯碩漢子，一個長臉的獨眼矮子。

　　文士一邊喝酒，一邊咳嗽，又時不時地看幾眼窗外。

　　“二哥，喝酒就喝酒，怎么老是心不在焉的？”壯碩漢子大口飲下一碗酒，瞧著面黃肌瘦的文士說道。

　　“咳……咳！小蝶還是個孩子，不會凍出什么事吧？”文士用手遮嘴，咳嗽幾聲，眼睛還是盯著微微顫動的窗子，“畢竟，她是靈主的掌上明珠啊。”

　　胖子淺淺啜一口酒，眼睛斜倪著獨眼矮子，“老四，你以為如何？”

　　獨眼矮子放下酒杯，面無表情：“我聽大哥的。”

　　胖子道：“小蝶這丫頭性子太倔，日后行走江湖，總要栽大跟頭，我看，必須得改！”

　　文士突然作側耳傾聽之勢，少頃，皺眉道：“咦，怎么沒動靜了？”

　　其余幾人相視一眼，同時長身而起，奔向門口。

　　“吱呀——”門開了。

　　門外，八九歲的小蝶倒在雪地里，已經(jīng)不省人事，

　　而她身邊，還放著一個包的嚴嚴實實的油紙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