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離病房內，小床被推移到墻邊，中間空余出一片空地，舒冉正在往房間里搬動大大小小的設備。
儼然成了劉芩的助手。
舒束望著身邊的機械臂默默無語，這次機械手上攥著一個碩大的針筒。
“只是一種靶向藥物，用來更好的追蹤多巴胺及腎上腺素等物質的分泌情況，從而匯聚出跟情緒相關的直觀數據。”劉芩解釋道。
但不管她怎么說，舒束腦子里的爆裂白鼠總揮之不去。
“我的情緒真會加重身體的異變，甚至引發那種……失去自我意識且極具攻擊性的瘋狂狀態？”
看著針筒中的淡黃色液體不斷注入身體，舒束的不由的回想到剛才劉芩展示的最后一個實驗。
箱中的小白鼠在劉芩各種手段的刺激下，情緒變得極度亢奮。
6星分的時候全身開始異變，身體大了一圈，白色絨毛成片脫落，皮膚因身體膨脹撐得稀薄且猩紅。
7星分的時候，異變白鼠的眼睛變得通紅，口腔中分泌出大量涎水肆意流淌。
同時開始執著地沖撞劉芩所在的玻璃箱一側，哪怕身體被撞得血肉模糊，也沒有絲毫遲疑。
7星分36星秒，異變白鼠爆漿成一箱馬賽克。
作為對照組的白鼠，爆漿時間是10星分46星秒。
“理論上是的，實際需要在這次實驗中驗證。”
看到舒束注射完畢，劉芩拋過一件純黑色的連體衣，“把這個換上。”
舒束拿起衣服看了下，像是件全封閉的連體泳衣，但是厚實許多，似乎夾層里埋藏了不少東西。
而且自帶手套與腳套，除了高窄的領口，完全封閉。
“……怎么穿。”端詳了半天，只有領口一個豁口。
把這衣服倒著套頭上，悶死自己？
“笨蛋舒束！”舒冉接過衣服，正面攤開，在衣服正面劃了道‘7’，衣服背面豎直裂開一道縫，像是拉開了拉鏈。
這讓舒束懷念起解鎖IPHONE屏幕的手勢來。
“喏。”
舒束接過衣服，定定地看著兩人。
“略略略略略~”
舒冉吐了吐舌頭，背過身去。
衣服有些大，穿好之后有些松垮，背后的‘拉鏈’沒有自動拉上。
舒束想了想，依樣畫葫蘆在胸前比劃了個‘7’。
衣服突然開始收緊，將他的身形完美勾勒出來，最顯眼的還數那堅實的腹肌輪廓還有那挺翹的大腚——感覺可以評個‘安國翹臀’什么的。
摸了摸后背，嚴絲合縫。
舒束默默感受了下，沒有想象中膠質衣服那種悶熱、封閉的感覺。
如果非要說有什么不適的話，衣服內部似乎有密密麻麻無數的觸點，讓他覺得有些酥癢，還有就是……
滿滿的羞恥感！
總覺得自己要出演什么大片，打擊犯罪的那種！
換個性別，就可能是被罪犯擊打了……
“‘羽躍科技’最新款的擬真套裝，反饋的信息量能達75%以上。”劉芩拋過一個黑色頭盔。
“是尚在小批量試用階段的軍用訓練設備，比那些信息量只能達到55%的靈武者訓練設備要真實得多，更別說那些40%以下的民間娛樂設備了。”
舒束帶上頭盔，頭盔內部的感應器自動調節，依據他的頭型緊密貼合。
劉芩的話，單個字他都聽得懂，但是組合到一起就不明白什么意思了。
“擬真？信息量？”
劉芩一面將一根纜線連接到舒束頭盔斜上方的端口，一面奇怪地轉過頭問舒冉，“他平時都不玩游戲的么？”
舒冉：“擬真游戲設備真的很貴……我們家還有18年的房貸……”
“……那就糟了，上手就是業界天花板體驗，以后就瞧不上那些樂色設備了。”
“可憐的男孩，一生的游戲體驗被我毀了。”劉芩受過專業訓練，努力憋住了笑。
……毀了我的游戲體驗有那么開心么。
等等。
擬真？游戲？
莫非……
身上這套行頭，就是能給人帶來船新活法，船新體驗，帶領人類進入船新世界的極樂神器——游戲機？
而且是那種全息影像，高擬真，沉浸感完美的超級游戲機？
舒束眼睛里仿佛有神在循環播報‘要有光’，瞬間亮堂起來！
身上的每一處細胞蠢蠢欲動，身體止不住顫抖起來！
嘀嘀嘀——嘀嘀嘀——
纜線另一頭連接的黑色方形設備突然鳴叫起來，屏幕上代表‘情緒值’的數字在不斷攀升。
“小冉！”劉芩喊道。
舒冉一個箭步上前，攬住舒束，腰胯一扭，肩膀一送，完美級的抱摔！將舒束穩穩的摔在了一旁的金屬躺椅上，小幅度彈了一彈，熟練的讓人心疼……
替舒束心疼。
啪，啪，啪——
金屬躺椅上從上到下彈出幾根金屬固件，將舒束牢牢固定住，甚至連脖子和腳踝也不放過。
看到舒束被五花大綁在躺椅上，劉芩終于放下心來。
這個椅子是專為審訊四階以下靈武者制造的，一旦被綁縛上，四階以下再難以掙脫。
“你干嘛那么激動！”舒冉沒好氣道。
“呃。”舒束心情平復下來，想要轉頭卻做不到，這種五花大綁的感覺，更羞恥了。
“這是要干嘛？”
“防止你在收集參數的過程中失控導致傷人。”劉芩解釋道。
同時開始在舒束身上、頭盔上連接各種線材，身上好聞的味道再次襲來，舒束努力目不斜視。
咚。
劉芩在頭盔上輕叩，“準備工作完成了，現在簡單跟你說一下實驗事項。”
見舒束看了過來，劉芩繼續說道：“這次實驗的目的，一是為了驗證情緒與你身體異變的聯系。”
“二是為了測得引起身體異變及身體失控的情緒閾值。”
“三則是評估你對情緒的控制能力，這關系到你能否重新適應學校生活，乃至能否正常融入社會。”
舒束艱難地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實驗過程很簡單，會經過三個場景，你只需要順著指引，去完成這三個場景的任務內容即可。”
“小雨！”劉芩呼喚道。
但是沒有任何反應，舒束奇怪地看著她。
“沒什么。”劉芩略顯尷尬地笑了笑。
‘小雨’是這棟建筑的智能中樞，平時要操作智能設備只需呼喚它即可。但為了保密起見，這間房間的智能管家權限早就被劉芩關閉了。
這只是下意識的舉動。
真是不方便啊。劉芩暗嘆，覺得自己已經被智能系統成功馴養了。
她在終端上輕點，機械臂挪移了過來，手上抓取著新的圓柱體注射器。
“這個，你簡單把它理解為鎮靜劑，如果你一旦陷入失控狀態，我就會給你注射。”劉芩兩指捏著‘鎮靜劑’說道。
“因為你身體的特性，這個鎮靜劑可能只能起效一次，下一次效果也許會大打折扣，甚至無效化。”
“所以你一旦失控被注射這個，本次實驗就提前結束，明白嗎？”
“會不會有危險？”舒冉在一旁問道，“如果陷入失控，舒束會不會又……迷失了？”
劉芩略一沉吟，搖了搖頭，“我不確定。”
“但我確定一點，如果不踏出這一步，不能深入了解自己的身體，小束就永遠無法擺脫噩夢的束縛，永遠被困在原地。”
“開始吧。”舒束語氣輕松，就像準備開擼一頓燒烤。
劉芩定定的望著舒束，“即便可能再次失去自我？”
“嗯。”舒束迎向劉芩的目光，然后又瞟向舒冉，“會沒事的，我能回來一次，就能回來第二次。”
“我永遠都會在，再也不會被渾噩奪走了。”
若是原先的舒束可能無法擺脫迷失的陰影，但現在的舒束記憶之書在手，已然擁有與暴虐對抗的底氣。
“那好。”劉芩淡淡一笑，準備關閉舒束的面罩。
“等等，讓我跟他說幾句話。”
舒冉貼到舒束身邊耳語了幾句。
舒束的表情從淡然到茫然，后又皺起了眉頭，似乎還帶有一絲絲羞怯……總之是五味雜陳。
“你確定……這個叫‘靜心咒’？”舒束遲疑地問道。
“當然了！”舒冉小手叉腰，“你這半年來每次惹我生氣的時候，我都念這個，可管用了！”
……要是真管用的話，那你的抱摔怎么能這么熟練……
嗞——
舒束還想說什么，舒冉爽利地按下按鈕，關上了面罩。
面罩合攏完畢，一股粘稠的液體自內盔上方的孔洞噴涌而下。
？？？
液體？
我討厭被灌裝成罐頭！
舒束下意識的想要掙扎，無奈自己被捆得嚴嚴實實。
“波咯波咯波咯！”
“波咯波咯……”
“舒束怎么了？”頭盔內的營養液注入過半，舒冉發現舒束似乎有話要說。
“應該是怕我們不放心吧，給我們打氣來著。”劉芩看似篤定地說道，“……也許第一次玩游戲太興奮了？”
舒冉不置可否，左手輕輕握住舒束的手掌，感受到后者的輕微抖動，俯身說道：
“我等你回來。”
“和我一起還房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