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大概十二三歲的年紀(jì)(jì)，頭發(fā)(fā)微卷，唇紅齒白，一雙眼睛靈活地咕嚕咕嚕轉(zhuǎn)(zhuǎn)著，像兩只彈珠塞在明顯撐大的眼眶中。

　　此時(shí)(shí)，他正懶散地把玩著那根晚笙藏在抽屜里的項(xiàng)(xiàng)鏈。

　　晚笙的臉色一下子變了。

　　小男孩饒有興趣地上下掂了幾下蝴蝶項(xiàng)(xiàng)鏈的吊墜，語(yǔ)氣懶洋洋的：“這就是那根保命用的護(hù)(hù)身符？”

　　晚笙抿緊嘴巴。

　　“怎么，是不想說(shuō)話，還是怕說(shuō)話給外面的聽(tīng)見(jiàn)？”

　　“你放心，我給這間小房間加了結(jié)(jié)界，就算你大吼大叫，外面也聽(tīng)不見(jiàn)。”小男孩嗤笑了一聲。

　　晚笙的喉頭輕輕攢動(dòng)(dòng)了一下，啞著聲音問(wèn)：“你是誰(shuí)？”

　　“嘖，這才過(guò)了多久，”小男孩故作遺憾地聳聳肩，說(shuō)，“我好傷心呢，小姐姐這么快就忘記我了~”

　　“魘……魘魔？”

　　聽(tīng)到幾不可聞的顫聲，小男孩“咯咯咯”笑起來(lái)，朝她招招手說(shuō)，“大姐姐，你是不是覺(jué)得很奇怪？來(lái)，坐到床邊來(lái)，聽(tīng)我細(xì)(xì)細(xì)(xì)跟你說(shuō)。”

　　晚笙被他笑的毛骨悚然，站在原地不動(dòng)(dòng)。

　　魘魔也不顧她的反應(yīng)(yīng)，像小孩子炫耀自己的新玩具似的，跳下床展示地轉(zhuǎn)(zhuǎn)了一圈，說(shuō)：

　　“怎么樣，這副皮囊是不是很漂亮？”

　　晚笙的目光瞬間變得驚懼萬(wàn)分，

　　魘魔似乎很滿意她驚恐的眼神，像是受到了鼓勵(lì)(lì)似的繼續(xù)(xù)往下說(shuō)：

　　?“我抓到他時(shí)(shí)，他一直在哭呢，哭的臉皺成一團(tuán)(tuán)，可真丑，白瞎了這么漂亮的臉蛋，所以我啊，就從他的后腦勺那里慢慢扯開(kāi)一條縫，往下劃拉到脖頸處，再順著脊骨一點(diǎn)(diǎn)一點(diǎn)(diǎn)的剝下來(lái)，你看，現(xiàn)(xiàn)在換我穿上這人皮，笑起來(lái)好看多了吧～”

　　有那么一瞬間，晚笙想沖到洗手間里，把腹中返上來(lái)的酸水吐個(gè)(gè)干凈。

　　可她的腳底被恐怖魘住了，動(dòng)(dòng)彈不得。

　　“啊～忘了告訴你，我一直在外面等你燒掉那盞燈做出選擇呢，可是好像……你一直都不給我答復(fù)(fù)啊。”

　　魘魔裝作可惜地嘆了一聲，又笑瞇瞇地說(shuō)：“不過(guò)沒(méi)關(guān)(guān)系，我在等你消息的時(shí)(shí)候，找到了新的樂(lè)趣，每一天晚上，我都會(huì)(huì)抓一個(gè)(gè)幸運(yùn)(yùn)兒，換上他的人皮，第二天去體驗(yàn)(yàn)他的生活。”

　　“你——”

　　晚笙的牙齒打著顫，不知是害怕還是憤怒，哆嗦著唇說(shuō)不出話來(lái)。

　　“??！你是不是覺(jué)得有點(diǎn)(diǎn)殘忍？”魘魔看著晚笙驟然無(wú)血色的臉，笑的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說(shuō)，“這也不能怪我呀，你不給我答復(fù)(fù)一天，我總得找一個(gè)(gè)樂(lè)子，讓他來(lái)承受本該屬于你的懲罰啊?！?p>　　“晚笙，這一切只能怪你自己，他們，都是因?yàn)檳愕莫q豫不決而死的啊?！?p>　　眼前的小男孩露出最天真無(wú)邪的笑容，可他說(shuō)出來(lái)的話，卻如同惡魔低語(yǔ)。

　　晚笙痛苦地捂住耳朵，蹲下身子縮成一團(tuán)(tuán)。

　　她感到內(nèi)(nèi)心深處的防線正在一道道的瀕臨崩潰。

　　“不是這樣的，不是……你這是道德綁架！我沒(méi)有做過(guò)，是你殺的……是你殺的??！”

　　?“嗬嗬嗬～”魘魔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像是在安撫她的情緒。

　　可下一秒，他又拽著晚笙的頭發(fā)(fā)，強(qiáng)(qiáng)迫她抬起頭來(lái)和他對(duì)(duì)視。

　　“好了，別裝得這么憤怒，像你這樣的人類，不就一心只為自己?jiǎn)?，那些死去的人?duì)你來(lái)說(shuō)，不過(guò)是無(wú)關(guān)(guān)痛癢的可憐蟲(chóng)罷了，你又何必裝得這么偽善?！?p>　　他說(shuō)完，指尖劃過(guò)晚笙毫無(wú)眼淚的臉，像忽然喪失了興趣似的，臉上恢復(fù)(fù)了漠然的神情。

　　“聽(tīng)說(shuō)你和云神今天要去春游。”

　　他用的不是疑問(wèn)句。

　　晚笙警覺(jué)地僵直了背：“你……你為什么會(huì)(huì)知道？”

　　“呵”魘魔伸出手指點(diǎn)(diǎn)了點(diǎn)(diǎn)自己撐開(kāi)的眼眶，又點(diǎn)(diǎn)了點(diǎn)(diǎn)晚笙的心臟處，一字一句說(shuō)，“我的眼睛，可是我親手挖出來(lái)，化作冥花燈，日日夜夜藏在你身邊，替我監(jiān)(jiān)視云神的一舉一動(dòng)(dòng)啊?！?p>　　晚笙駭然。

　　她沒(méi)想到這人對(duì)(duì)自己也這么殘忍，竟然會(huì)(huì)硬生生把自己的眼球挖出來(lái)做監(jiān)(jiān)視器。

　　“可你說(shuō)……我要聯(lián)(lián)系你，就把這盞燈燒掉，如果我真的燒了，焚毀的豈不是你的眼睛？”

　　“嗬嗬～你以為我真的會(huì)(huì)給你這個(gè)(gè)機(jī)(jī)會(huì)(huì)嗎？晚笙啊，我一早就知道，你是什么樣的人……”魘魔輕飄飄地瞥了她一眼，

　　這一眼，似乎窺見(jiàn)了她內(nèi)(nèi)心深處?kù)`魂的顏色。

　　晚笙的瞳孔微縮，她垂下眼皮，隔絕那直刺入靈魂的冰冷視線。

　　“所以你今天是來(lái)做什么的？”

　　這話她從一開(kāi)始就想問(wèn)了。

　　魘魔注視著她半晌，忽又古怪地笑起來(lái)，意有所指道：“果然，聽(tīng)了這些，還能面不改色地問(wèn)我，你可真是一個(gè)(gè)有意思的人類?！?p>　　到了這個(gè)(gè)時(shí)(shí)候，他倒不急著說(shuō)目的了，而是轉(zhuǎn)(zhuǎn)身看向窗外的艷陽(yáng)天，嘴邊浮起捉摸不透的笑意，感慨起天氣來(lái)：

　　“今日春光明媚，倒確實(shí)(shí)是個(gè)(gè)賞花踏青的好日子。”

　　他說(shuō)著，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像個(gè)(gè)犯了煙癮的肺癆鬼一樣，一臉享受地說(shuō)起吞云吐霧時(shí)(shí)看到的美好幻想：

　　“你看～穿著梔子花裙的小姑娘，在草坪上攤開(kāi)一張桌布，她從書包里拿出一袋袋小零食，分享給自己最好的朋友，那銀鈴般的歡笑聲掠過(guò)枝枒，撒向無(wú)邊的曠野，這畫面真是美好極了。”

　　“不過(guò)，好像總感覺(jué)少了點(diǎn)(diǎn)什么呢，太平淡了，沒(méi)有意思~”

　　他轉(zhuǎn)(zhuǎn)過(guò)身忽得湊近晚笙，眼珠燃燒著妖冶的鬼火，說(shuō)：“喔！我想到缺了什么，這次我們一起玩?zhèn)€刺激的怎么樣？”

　　晚笙眉尖一跳。

　　“別怕。”魘魔拍了拍晚笙冰涼的手背，他把頭擱在晚笙顫抖的肩膀上，附耳悄聲低語(yǔ)了幾句。

　　晚笙的面色瞬間煞白，她想搖頭，卻發(fā)(fā)現(xiàn)(xiàn)脖子不知被什么東西固定住了，動(dòng)(dòng)彈不得。

　　魘魔裹著小男孩的皮，笑的愈發(fā)(fā)滲人，他的尖牙刺進(jìn)(jìn)下唇，鑿出一顆顆血珠。

　　?“乖~聽(tīng)話，只要你照我說(shuō)的做，我可以滿足你任何愿望?！?p>　　“而且這對(duì)(duì)你來(lái)說(shuō)，也不難辦到吧？”

　　“或許你不在意自己的生命，但這城市里千千萬(wàn)萬(wàn)人的生命，可就在你的一念之間?！?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