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夫人心中諷笑，現在知道感激了，剛才還懷疑她們國子監府風氣不好呢，面上卻笑容和善：“老姐妹不必客氣，你我兒皆為朝廷臣子，太子有難，我們自是義不容辭相助。”

　　夙霜獨自走去涼亭中走，看到路啟正在曲水對斛吟詩，幾個文人聊得酣暢淋漓，路啟取出自己抄的題來與他們交流，連國子監見了都不由夸贊：

　　“妙，妙，此題出得真是妙也。”

　　一旁的縣令公子及初入進士的文人都湊過去看，眼睛充滿敬佩，卻疑惑道：

　　“只是，為何我等要知道這些花的花期和種植知識？”

　　路啟想起夙霜曾說過的話，嚴肅道：

　　“比如監丞府中這些花，若知其花期和種植，便利于約定一起賞花交流的時間，再說平日里，若是有證人說不準案情發生時間地點，也可根據這些花開推測出來些大概，且有些花具有某種特殊味道和功效，也有助于察覺到案情的線索。”

　　此話一出，國子監不由高看他幾分：“難怪路推官近幾年破案實力越發高了，此些題果真是訓練明察秋毫的能力。”

　　王文人等人見國子監都夸路啟，心里更加敬佩起路啟來：“是啊，聽聞最近的天涯獄的案子也是路推官斷出來的，此案關乎到前任李御史，沒想到路推官如此年紀輕輕，竟有如此高見和實力，王某敬佩敬佩！”

　　夙霜聽到此，又見他們繼續席地而坐討論試題，便悄悄走開了，路啟在此忙著與人交流試題，也不知道還記不記得老夫人叫他來的目的，估計把張大小姐放在他面前，他估計都不記得她長什么樣。

　　她腳底踩到了一塊硬物，便低身下去撿，這果子尚且充滿水分，沒有那么硬，她抬頭突然感覺眼前晃過一抹粉色的身影，那身影停在她面前。

　　夙霜一怔抬頭看她，只見她笑意溫柔禮貌，還帶著一絲尷尬和憂郁。

　　“路衍見過姐姐。”

　　夙霜認出她是國子監監丞的大小姐張冷雁，她似乎沒想到夙霜會向她行禮，同樣行禮了一個禮驚訝道：

　　“你是路衍？”

　　夙霜知道她的用意是問路啟和她是和關系，然而夙霜并沒有多說：“是的。”

　　張冷雁抬頭偷偷瞧向府中的那些書生男子去，遠遠地看見匆忙討論的路啟一眼，又有些羞澀地將身子藏了藏樹后，輕聲問夙霜：

　　“那你與路啟是何關系？”

　　她嘴角盡量客氣淡笑，夙霜認真回答：“他是我二叔。”

　　張冷雁點點頭，沒有再問，看向她手中的果實道：

　　“你喜歡這些果實嗎？這些果實不能吃的。”

　　夙霜張開手看了看果實，點頭道：“嗯，我不吃，姐姐可否讓我帶幾個種子回去？”

　　張冷雁帶她走到涼亭下坐下，給她上茶道：“好，那你告訴我你為何要將種子回去？莫非你想種這些藍色的花樹？”

　　夙霜正有此意，飲了一口她親手煮的茶，苦后回甘，但是她本身還是不大習慣喝苦茶，在現代也多是紅茶白茶黑茶等沒有苦味的茶。

　　“是的，姐姐你煮的茶回甘很好。”

　　張冷雁笑了笑，依舊溫柔道：“謝謝夸獎。”

　　夙霜覺得她現在的形象有些與那福云樓相傳的三公子有些出入，一點不像喜歡女扮男裝的大大咧咧模樣，會不會是她表現得太客氣，所以對方不敢表現出來。

　　想到此，她笑了笑：“就是有點苦，苦后甘來。”

　　張冷雁噗嗤笑了笑，道：“你倒挺直率的，那你告訴姐姐，你為何要種此藍色的花？”

　　夙霜看了眼桌面上的種子，她笑道：“因為它的花好看，這果實也長得像金龜，很可愛，待這種子開花結果，我要帶著祖母一起坐在樹下乘涼，樹上有花有小金龜，生活閑散愜意，想想就挺美的。”

　　張冷雁咧嘴笑，小孩子的想象力真是千奇百怪，不過她倒因此對夙霜更加歡喜幾分，溫柔道：“你小小年紀竟有如此孝心，真是個乖巧可愛的孩子。”

　　夙霜這次試探依舊沒把她的嬉笑引出來，開始有些懷疑她是不是本來就是溫婉幽靜的，她引了一口茶道：

　　“姐姐可知此樹叫什么名字？”

　　此時有人小跑去與國子監張巖傳話，國子監瞬間神色變嚴肅起來：

　　“各位公子稍等，張某有事需要出去一下。”

　　很快院子里迎來了幾個軍服的男人，國子監將人引入客廳：

　　“衡來將軍！揚左將軍！幾位貴客，下官不知貴人來府中，未能出府相迎，實在是不好意思啊！”

　　衡來將軍朗聲笑道：“哎，張監丞大人客氣了，我等正好從靈泉州取勝過來，路過此地，聽聞國子監府中正好設宴賞花，便過來叨擾湊一下熱鬧了，還望監丞莫要見怪我等不請自來才是。”

　　張巖簡直激動壞了，路啟和其他附近的縣令貴人文人都神色恭敬凝重，尤其是路啟，他沒想到靈泉州真的取勝了，此次靈泉州的大將軍來，不知是不是碰巧。

　　衡來將軍，楊副將軍邊和國子監客套幾句，邊迅速掃一眼眾人，終于在路啟身上定格，衡來將軍從未有過的熱情迎上去了：

　　“這位官員可是祿張縣縣令路啟路推官？”

　　路啟心中咯噔一下，神色謙虛道：“是的，小官見過衡來將軍，楊左將軍，見過幾位貴人。”

　　川池一直沒有說話，但是他長得有些像太子，路啟見到他的那一刻開始，就有些心驚，猜測他的身份不簡單。

　　“太好了，果然是你啊，路推官，這次靈泉州多虧了你早早為我等城內的官兵提供軍餉，援助我等取勝，此事本將軍已如實稟報給陛下，沒想到路推官你竟如此謙虛，好好好，哈哈哈。”

　　路啟心中一驚，下意識地看一眼川池，只見他笑容和煦，也暫時不計較誰寫的信，認真道：

　　“只是微薄之力，得衡來將軍等貴人掛念實在慚愧。”

　　衡來將軍越看他謙虛越發高看他幾分，笑容更勝起來：“哈哈，路推官就別跟我們拘謹了，這次你可是咱們靈泉州將士和百姓們的恩公，我等皆記著路推官你的功勞呢！”

　　這話一出，身后的文人貴客等皆震驚：“沒想到路推官竟如此俠義心善！我等真是敬佩敬佩！”

　　“是啊，路推官不僅年少有為，聰明淵博，還愛國愛民，心善俊朗！”

　　“就是，就說這些題目，出得妙，路推官答得也妙也！”

　　話題引到路啟的題上，川池等人掃一眼那些題目，雖然字跡不是那小子的字，這些題卻是川池在紙上見過那小子寫的，看來有必要查一查路啟身邊的人了。

　　川池掃一眼那些家仆和文人，到底誰是杜棋衍呢？

　　他吩咐人偷偷拿著之前抄錄下來的字跡查路啟身邊的人，看看字跡出自何人，結果去文人中沒發現這些字跡，夙霜的字跡一般只有師爺和路啟老夫人知道，其他時候她都是寫完就燒，一般家仆并不認識這字跡。

　　“此樹叫藍花楹。”

　　此時亭子里，張冷雁轉頭眺望在這片藍花之上，眸中閃過一絲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