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覓還記得自己前世今生第一次見到那位老人的情景,這位天下之主依舊是威嚴,卻也因蒼老而顯得羸弱。
他看到她的第一眼便是嘆息,眼神充滿慈愛,“真像啊,朕的孩子當年若是長大了也有你這般大了......”
她聽到了自己微顫卻堅定的聲音,“鶴覓有法子以助陛下完成心中所愿。”
“說來聽聽。”
......
天啟十八年六月初四,這一日早朝,伯安侯上書請求皇帝賜婚伯安侯府嫡次子,言辭懇切的表示二公子對趙府嫡小姐一見鐘情,故多次催促老父前來奏請賜婚,年輕人重情義,想要給心上人自己認為最好的。
同時伯安侯在大殿上還難掩激動的對著趙尚書連連感嘆,“昔年老夫還遺憾于無法結交趙尚書這般的知音,未曾料到如今兒女長大了竟還有做親家的緣分。”
皇帝無意關心臣子之間的過往,但對于賜婚年輕男女的事情倒是還算熱衷,因此在伯安侯上書陳情這二人互有情意后當即大笑著下了一道賜婚詔書。
干脆利落的拋下一陣霹靂,他便直接宣布退朝離去,仿佛這一日早朝也只是為了賜個婚玩玩。只留下滿臉復雜的趙尚書對著笑吟吟的伯安侯一陣沉默。
“尚書,走,咱們去把酒言歡,商談商談嫁娶事宜,我家這小子啊,可當真是第一回這般有事相求于我......”伯安侯爽朗大笑的走上前,一把箍住趙尚書的脖子,兄倆兒好的大步朝外走去。
趙尚書只感覺如芒在背,半點也不敢回頭去看丞相的臉色,只能縮著身子,被人卡住腦袋渾渾僵僵的帶著離開。
早朝過后,六皇子找著傅星舒很是開懷的暢飲了一番,這個一向沉穩的年輕人少見的形色外露,“哈哈哈哈,斯年你是沒看到尚書的臉色,當真是......當真是憋屈,哈哈哈......”
傅星舒淡淡的笑了笑,并不意外的樣子。
“不過斯年,你說為什么父皇這次竟這么輕易就松嘴了?”李昇摸了摸下巴,漸漸恢復冷靜,“按照他的圖謀,怕是巴不得丞相的勢力更大一些,怎得現在突然放棄了?”
傅星舒沉吟了片刻,“陛下需要有一個人去再添一把火,他現在似乎有些等不及了,這對我們來說反而是好事。”
“遲則生變,”李昇回味過來,點了點頭,“我這就安排御史臺明天去遞個奏折。”
傅星舒頓了頓,示意他稍安勿躁,“殿下再等一等,或許有個人能幫我們去點個火。”
“噢?誰?”
“四皇子。”
鶴覓今日看完醫書后感到有些沉悶,正打算出去逛逛,找某人敘敘舊的時候,剛巧碰到了兩名小廝偷偷摸摸的抬著一個衣衫狼狽昏迷不醒的男人朝駙馬的院子走去。
她挑了挑眉,記得從她來至今都不曾見到過駙馬這個人,于是乘那兩人發現之前躲在了自個兒的院門后邊,只聽到兩人路過時不停嘀咕著“倒霉”“不知好歹......”等,似是感到十分的忿忿不平。
她想了想,腳步一拐又回到了自己的院中等待消息,果不其然,隔壁的院子不久便慌亂了起來,不斷夾雜著“駙馬”“青樓”“受傷”等驚聲呼叫,待到一個時辰過后,一切又恢復平靜的時候,她注意道大長公主從始至終都沒出現過,對于自己這個名義上的丈夫,她連慰問都不屑一顧。
隨手攔了一個路過的婢女,她一錠銀子遞過去,對方立馬就全招了,原是駙馬已經一連好幾個月都住在那怡春園中,昨夜正巧怡春園一個新來的頭牌拍賣初夜,駙馬一擲千金卻不得見,惱羞成怒之際強行闖進了那頭牌房中,卻被那頭牌的相好揍得鼻青臉腫暈了過去,也就有了今早得這一系列事情。
鶴覓拍了拍額頭,感到有些無奈,怎么把這事給忘了呢......
她只得又匆匆外出,再次翻了趙府得墻,這一次來卻是正好傅星舒不在,又不知該前往何處去尋,只能坐在之前的石椅上無聊的數著樹上掉落葉子。
直到黃昏時分,他才略帶醉意的從側門走了進來,一向蒼白的臉上也因為薄醉染上了幾分暈紅,淡粉的唇瓣此時更是嬌艷欲滴。
見到鶴覓,他顯然有些驚訝,一時之間竟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自上次夏日宴后他們已是有將近一個多月未見了,再相見卻是她等著自己醉酒歸來,莫名心中升騰起幾絲心虛。
然而鶴覓卻是絲毫不介意,只是笑吟吟的主動上前問好,仿佛他們每日都在相見毫不生分的樣子。
他別扭了一瞬,只淡淡的抿了抿唇,道,“鶴姑娘怎么來了?”
“唔,我剛剛得到消息,那怡春園中有一個人或許能幫我們,只他現在可能身陷囹圄,須得你去找人接一下。”鶴覓趕緊將正事先交代了,神思卻有些不大受控制,眼睛緊緊的盯著他嬌艷欲滴的唇瓣,這般景色她曾一直是在......
眨了眨眼,她連忙將自己綺麗的想法甩開,久未相見,她竟是開始這般......饑渴......
傅星舒并不能窺測她的想法,只是見她一直盯著自己的嘴唇發呆,便有些控制不住的動了動喉結,有些狼狽的轉身從屋內拿出茶壺茶杯放在石桌上,倒了一杯熱茶塞入她手中,不自覺的叮囑道,“夜幕時分天氣轉寒,你應當記得多注意身體,出來怎可穿這么單薄。”
她捧著杯子乖巧的喝了一口熱茶,始終是溫和的笑著,“好,我記得了,你別忘了去撈人啊,要不然我可白跑一趟了,那人喚作尉遲延,乃故去的尉遲老將軍的孫子,現在應是同怡春園的新頭牌相好。”
他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揮袖喚來一個不知藏身何處的暗衛,將她的話轉述了一遍,便讓暗衛去了。
“好了,該解決的現在解決了,”他做了個請坐的手勢,“現在能聊聊我們的事了?”
鶴覓又細細的抿了一口茶水不說話。
“我......同你既然有這么多次的......咳咳,肌膚之親,你預備如何?”他有些緊張的盯著她,面上卻是不動聲色,一派云淡風輕的薄涼。
“預備如何......”她低下腦袋聲音有些嗡嗡的,帶著一股猶豫,“沒想好。”他們曾經本就是夫妻,因此她同他相處仍是按著習慣來,哪怕是多次表明傾慕甚至靠近他,在她心中也不過算是夫妻情趣,但就如今的局勢她是真的暫時還沒想好該當如何,只不過是憑著一腔孤勇,想著先把人搶在手里藏著。
“你這是不打算負責了?”涼涼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有些受到驚嚇的猛地抬起頭,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