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哭得實在是太厲害，哭到后半夜，直接暈了過去。

　　小辰子想去請御醫(yī)，可他不是關雎宮里的人，這么晚了去請御醫(yī)，只怕明日這后宮里的流言更甚。

　　他點了一盞燈，找到一塊臉巾，用冷水打濕，擰了一下，敷在阿月已經(jīng)腫了的眼睛上。

　　這樣，明天阿月起床的時候，眼睛不至于腫得想個桃子。

　　差不多了，小辰子就把臉巾拿下來。

　　吹了燈，小辰子就走了。

　　他不能再待下去了。

　　再待下去，天亮了，起床的太監(jiān)宮女們看見了，就解釋不清楚了。

　　這件事，阿月不說，小辰子不問。兩人安安靜靜的。

　　阿月那晚之后，就不說話了。她常常坐在秋千上，看著湛藍的天空。

　　天空中飛過幾只鳥兒，飄過云。

　　小辰子也從御膳房送吃的，成了關雎宮里的太監(jiān)。

　　見阿月看著天空，小辰子突然想到了一句詩。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阿月是被抓進缸里的雨，是被關進籠子里的鳥。

　　皇帝來看過阿月，看見小辰子的時候，皇帝笑了。

　　他的笑，有些苦澀。是小辰子不懂的苦澀。

　　“小辰子。”阿月喚了一聲。

　　正在給關雎宮里的花澆水的小辰子立即放下手里的木瓢，“嗯？”

　　他轉身看著阿月。

　　上次玉妃劃傷了阿月的臉，阿月沒用藥，臉上留下了淡淡的痕跡。

　　她本來是想用這疤讓皇帝放過她自己的。

　　阿月終于笑了，“我教你彈琴好不好？”

　　小辰子愣了半晌，鬼使神差的點頭，“好。”

　　阿月教得很認真，她甚至是手把手教小辰子。

　　小辰子被嚇了好幾次，差點就跪在地上求阿月不要這樣了。

　　此后，小辰子除了打掃關雎宮，陪阿月去龍吟宮之外，多了一項任務，那便是陪著阿月練琴。

　　皇帝知道阿月親手教小辰子彈琴時，對阿月發(fā)了好大的火，最后只好讓人給了小辰子一張琴。

　　那琴雖然比不上阿月的桐木琴，但是音色不錯。

　　小辰子學得很快，不到一年的時間，宮里的樂師也比不上他了。

　　“你很聰明。”阿月毫不吝嗇地夸贊他，“比我當初學的時候厲害多了，我兩年才達到你這個程度。”

　　“謝謝。”小辰子沒由來的紅了臉。

　　阿月喜歡看他臉紅的模樣，見他臉紅了，就忍不住笑了。

　　小辰子知道她在笑自己，臉更紅了。

　　“你入宮前的名字叫什么？”阿月突然問。

　　小辰子愣了。

　　好好的，為何突然問他名字？

　　見小辰子不回答，阿月笑了兩聲，“忘了的話，就不用了。”

　　很多人，入宮久了，就記不得自己的名字了。她就記不得自己的名字了。阿月只不過是旁人對她的稱呼，她本來的真名，知道的人都不在了。

　　小辰子張了張嘴，話最終還是咽進了肚子里。

　　他的名字，他一直都記得。他不只是記得自己的名字。

　　他還記得很多東西。宮內的，他記得。宮外的，他也記得。

　　“好像離開這籠子啊……”阿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