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衣

　　“那日，父親手中抓著劍柄，面目猙獰，幾次便要拔出，我怕的緊，這時(shí)(shí)便聽(tīng)(tīng)得人在喊‘吳王死了，吳王死了’我知我不會(huì)(huì)死了，因?yàn)槲腋贛H是王了，那年我十三歲；夫概是我叔叔，幼時(shí)(shí)我愛(ài)(ài)纏著他，可他兵臨城下，喊著‘吳王，吾亦可為’要我開(kāi)城，我的箭便射向他，那時(shí)(shí)我二十三歲；三十三歲時(shí)(shí)父親受傷身死，我成了吳王，他將我托給你，要先生助我為他復(fù)(fù)仇，完成霸業(yè)(yè)，三年后，越王勾踐便跪在我面前，我還要做什么?”

　　“我欲攻齊，先生的兒子卻留居齊國(guó)(guó)，先生欲要背棄我嗎”

　　伍子胥說(shuō)(shuō)道：“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楚人自巫臣至先生次第入?yún)牽載?fù)仇含恨而來(lái)(lái)，予吳征戰(zhàn)(zhàn)之法，使吳成汝等復(fù)(fù)仇之劍，可今日吳國(guó)(guó)又當(dāng)(dāng)選擇什么？”

　　“您是吳國(guó)(guó)的王！”

　　“我要這日月山川，名由我予；

　　我要這古今便是我吳國(guó)(guó)國(guó)(guó)史；

　　我要這萬(wàn)(wàn)民，著吳衣，言吳語(yǔ)(yǔ)，知王為夫差！”

　　“先生以為如何！”

　　伍子胥聞言，良久不語(yǔ)(yǔ)。

　　吳王夫差淡漠說(shuō)(shuō)道：“請(qǐng)(qǐng)先生歸家，寡人有禮謝先生之功”

　　一步步從王宮高聳的階梯走下，一步步走回家中。

　　門(mén)已開(kāi)，院中石桌前坐著吳國(guó)(guó)太宰伯嚭，見(jiàn)(jiàn)伍子胥歸來(lái)(lái)，急忙起身，鄭重行禮，而后抬頭恭聲說(shuō)(shuō)道：“相國(guó)(guó)大人，請(qǐng)(qǐng)坐。”待伍子胥落座后，伯嚭才在對(duì)(duì)面坐下。而后朗聲說(shuō)(shuō)道：“吳王感相國(guó)(guó)大人勞苦功高，特遣我為相國(guó)(guó)大人送禮相謝。”右手指向面前的石桌，桌上有兩個(gè)(gè)精致托盤(pán)，一件吳衣，一把劍。

　　太宰伯嚭盯著伍子胥問(wèn)(wèn)道：“請(qǐng)(qǐng)問(wèn)(wèn)先生要什么？”

　　伍子胥回道：“現(xiàn)(xiàn)只愿可由著心去感受！”

　　伯嚭怪聲說(shuō)(shuō)道：“感受？先生居然會(huì)(huì)有這樣虛無(wú)(wú)的想法?周禮依舊完好，周王室卻早已隕落，如今洛邑的周室不過(guò)(guò)是借尸還魂罷了，楚國(guó)(guó)吳國(guó)(guó)都曾學(xué)(xué)周禮，又皆棄之！如今天下有的只是征戰(zhàn)(zhàn)，只論勝負(fù)(fù)！當(dāng)(dāng)年伯氏滿門(mén)皆死于楚，唯我一人逃了出來(lái)(lái)。喪家之犬般逃命時(shí)(shí)扭到腳踝，可我不能停下，如今這只腳不時(shí)(shí)會(huì)(huì)痛，可亦是他，清楚的告訴我活著的感覺(jué)(jué)，是如此的美妙，在命運(yùn)(yùn)面前只要低下頭，他會(huì)(huì)讓你活著。”

　　伍子胥起身入屋，出時(shí)(shí)雙手托一盤(pán)，至于石桌之上，盤(pán)上兩只小鼎一只大鼎，伍子胥揭開(kāi)鼎蓋，兩只小鼎一為黑芝麻，一為白芝麻，伍子胥將黑白芝麻皆倒入大鼎，說(shuō)(shuō)道：“自入?yún)牽襪抵g具是仇恨執(zhí)(zhí)念，侵染心智，便將黑白芝麻置于一鼎，分揀之，已磨其心，復(fù)(fù)至郢都，尋至老宅，門(mén)上已換匾額，父親在我與兄長(zhǎng)(zhǎng)出生之日于屋后分植青桐，愛(ài)(ài)其挺直，樹(shù)蔭郁郁，人不在，本欲移之，思之良久，何處可安之？遂罷，后自郢都返吳，身心俱散，無(wú)(wú)可念，復(fù)(fù)分之，至今日，唯愿由心。”

　　伍子胥將鼎中芝麻拋灑于庭院，理正身上白色麻衣，朗聲道：“伍子胥，三十年居楚，三十年居吳，昨日非楚，今日亦非吳。”

　　“請(qǐng)(qǐng)復(fù)(fù)吳王，胥自有七星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