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錦的視線是模糊的。

　　因為震驚。

　　慢慢的——

　　她才看清，也終于認清了事實。

　　林公公死了，那個圓滾滾的東西，是林公公的頭顱。

　　他灰褐色的眸子圓睜著，眸中滿是驚恐還有一絲她能感受到的擔憂。

　　“林……”

　　話在牙關打了結。

　　白云錦彎下身子，五個月的身子，彎下去的還是有些費勁。

　　她伸手，抱起林公公的頭顱護在懷里。

　　血！

　　她的眼前滿是刺目的血。

　　她微微抬頭，目光落在了立在殿外的墨成歸身上。

　　他著一襲墨色的長袍，手上拿著一把薄如蟬翼的劍，劍尖抵在雪地上，自劍上滑落的血，融化于雪，化為了刺目的紅。

　　白云錦緩緩站了起來，像個傀儡一樣，木然地移動著腳下的步子。

　　最后她站在墨成歸的面前，同他隔著三層臺階。

　　“你殺的？”

　　“……”

　　“因為他是我最重要的人，如同爹一般的存在，所以你報復我，便殺了?！?p>　　“……”

　　沉默即默許。

　　左相說的沒錯。

　　墨成歸才是最歹毒之人。

　　亦是對她最狠心之人！

　　“墨成歸，我愛上你，就如此十惡不赦了，到最后你還來捅我一刀？你……你知道……你知道……”

　　剩下的話，梗在了喉間。

　　你知道我為你做了什么嗎？

　　我們白家的確搶了你們墨家的江山。

　　我還你！

　　當年蘇箐箐的確因我而死。

　　我這條命，也還給你！

　　為何？

　　最后的最后，就不能對我好一些？

　　這些話，她已經沒有勇氣說出口，因為質問一個不愛你的人，他不會為你修復傷口，只會扒開你的傷口，笑著在上頭撒鹽！

　　無助、委屈、不甘，絕望……壓抑在心底。

　　不能說不能言。

　　最后只能化作一句。

　　“啊——”

　　白云錦像是一頭失去了全部的母獅子，叫的聲嘶力竭，最后身子一晃，栽了下去。

　　在她暈倒的一剎那。

　　墨成歸丟了手中的劍。

　　他直接栽下了臺階，只為將她護在懷里。

　　小心翼翼！

　　白云錦臉色慘白，唇上沒有一絲血色。

　　身下的血。

　　讓他分不清到底是誰的？

　　林公公的，還是她的？

　　亦或是他的！

　　墨成歸心慌了，好半天不知所措。

　　“傳……傳太醫！”

　　他的聲音有點小，左相和士兵離的有些遠，一時沒聽懂他的話，有些茫然。

　　墨成歸猩紅的眸子瞪向他們，道：“傳太醫，誰先帶來太醫，本王賞銀萬兩?！?p>　　這一次，大家都聽清楚了。

　　賞銀萬兩！

　　大家跟磕了藥一樣，東跑西竄，都想早點將太醫請過來。

　　連左相都有些心動。

　　他看著墨成歸眼中的擔憂，不由欽佩給他出計謀的那人。

　　那人——什么都對！

　　神女的確有意，襄王也的確無情。

　　只是襄王的無情是對自己！

　　……

　　白云錦即便昏過去，手中依然緊緊抱著林公公的頭顱。

　　墨成歸一低頭，就能看見林公公那雙瞪大的眸子，他從他的眸底，看到了笑意。

　　那是對他的嘲笑！

　　笑話他無能，傷了愛的人。

　　最終傷人傷己！

　　他也跟著笑，苦笑，而后將頭湊過去，挨著她的頭，輕聲呢喃了一句，“傻丫頭……”

　　有什么滴落雪地。

　　升起了一團白霧，眨眼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