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且慢，小吏有事啟奏！”

　　又是他！

　　又是他！

　　朱由崧再看著張云凡時已經不只是頭大，而是一個頭兩個大。

　　“你還有何事？”

　　張云凡厚著臉皮道：“小吏想了解一下，在我們來之前，諸位大臣在談些什么國事？”

　　朱由崧終于爆發了：“你也知道自己是小吏，還想妄談國事？”

　　“皇上，話不能這么說，所謂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況且小吏也有一官半職在身。近日聽聞建奴即將南下，心急如焚，懇求皇上下旨于揚州城筑防，為南京師筑起一道新的防線！”

　　張云凡并不知道他進殿之前里面在談些什么，他這說法也是根據歷史上建奴南下路線制定的。按照時間推算建奴還有半月兵臨揚州，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然而他剛一說完，就發現眾臣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諸位大臣為何為般看我？”張云凡有點茫然。

　　身邊的呂大器拉著他小聲道：“張典儀，你有所不知，剛才史大人也是如此提議。”

　　張云凡向史可法望去，果此這位大督師向他頷首示意。

　　史可法奏道：“揚州防務迫在眉捷，懇求皇上撥款修筑防務！”

　　馬士英冷冷道：“史大人，你為何這么固執，剛才本官的分析你還沒明白嗎，國家財力空虛，怎由你如此揮霍？”

　　“馬大人，這怎么叫揮霍呢？”張云凡又一次以刺兒頭的身份跳出來，“如果筑一道堅城，抵御建奴這也算揮霍的話，那么馬大人家置豪宅，蓄養了十八名美婢算什么，只為幫助十五歲以上困難女子致富？”

　　馬士英一臉色鐵青，長袖一甩：“胡說八道！”

　　“下官胡不胡說不重要，重要的是建奴南下，以大明現有防線防不住啊，馬大人！”

　　朱慈烺也站出來，向朱由崧進言：“皇上，小王附議史大人、張典儀之議，懇求重修揚州城，整修戰具，操練兵卒！”

　　朱由崧不勝其煩：“你們口口聲聲要重修揚州，你們當朕是屙金屎的嗎，哪來錢財？”

　　張云凡指著那五車錢銀道：“這一些大概也夠了！”

　　朱由崧大怒：“這是賊臟，豈能擅自挪用？朕乏了，退朝！”

　　朱由崧強行結束朝事，臨走不忘指揮幾名太監將那箱珠寶搬入內宮，其它移交給戶部。

　　張云凡心中無奈，看來自己的力量還是太微薄了，小小的蝴蝶根本挽不住將傾的大廈。

　　朝臣各自散去，卻見史可法與幾位親近的大臣向這邊走來。

　　“見過定王！”史可法為首，鄭重向朱慈烺行了禮。

　　朱慈烺一一還禮。

　　“昔年微臣進京，有幸入慈慶宮與殿下有過一面之緣！”

　　朱慈烺怔了一下，有些意外：“小王怎么沒有印象？”

　　史可法呵呵一笑：“那已是十三年前的事了，殿下年幼，自然不知。”

　　張云凡大喜：“史大人，殿下記不記得沒關系，下官冒昧問一下，您可還記得當時太子容貌？”

　　史可法想了想，搖搖頭：“時隔已久，太子當時亦是年幼，記不清了。張典儀你問這個何干？”

　　張云凡空歡喜一場，連忙搖頭：“沒事，隨便問問！對了史大人，您對當下時事怎么看？”

　　史可法一聲長嘆：“張典儀，當今時下，也唯有你我才算清醒之人！”

　　張云凡在這位大神前不敢造次：“史大人言重了，下官也就在皇上面前瞎談一點看法，像您身邊的呂大人、高大人、姜大人可比下官明悟得多，只是未來得及表達而已?！?p>　　張云凡所指的是呂大器、姜長曰和高弘圖三人。

　　史可法看了三人一眼，嘆息一聲：“三位大人雖然忠心愛國，然而見識上終于落入了人后，不然本官離京之際，他們早該勸諫皇上了。”

　　三人臉上皆有一絲愧色。

　　“咳咳，這個已經不重要了，現在我們最重要的是盡快讓皇上改變主意，注重揚州之防！”

　　史可法搖搖頭：“皇上任性，只圖安逸，今日國庫空虛也是事實，讓他改變主意何其之難……張典儀，江北四鎮高杰已亡，你以為劉澤清、劉良佐、黃得功可以抵御多久？”

　　張云凡不答，反問：“大人，您認為多久？”

　　史可法想了想道：“半年之久吧！”

　　“史大人，如果下官說可能連半個月都不到，你信不信？”

　　什么？

　　不僅史可法等人臉色大變，連定王這邊的人也是變了顏色。

　　朱慈烺道：“張大哥，這種軍機大事不可胡亂臆測！”

　　張云凡環顧眾人，平靜說道：“這不是憑空臆測，我給大家分析一下，江北四鎮駐扎徐州的高杰已亡，帳下軍隊逃的逃降的降，幾乎沒有抵擋勢力，建奴不用費吹灰之力便可南下。而劉澤清和劉良佐居于徐州兩側，他們的布防亦在自己的地盤上?，F在建奴僅從徐州挺進，他們前期的準備等于白瞎了。建奴南侵他們只能趕到徐州會戰，城防優勢蕩然無存，你們以為呢？”

　　張云凡這么一說，眾人都倒吸一口冷氣。

　　“這是戰時形勢來講，還有軍隊素質方面。建奴始于苦寒之地，常年吃不飽穿不暖，為了生存，他們常年與鄰居征戰，不斷掠取土地和物資，努爾哈赤所創建的八旗軍就是八頭猛虎，作戰勇猛，不畏生死。反觀大明，久無戰事，戰具不修，上官克扣軍餉，士兵惜命，戰力低下之極。不說他人，單說劉澤清、劉良佐、黃得功三家，他們除了與一些泥腿子散兵打過幾場順風仗，有沒有過一場硬戰？他們與闖軍之流或許略高一籌，畢竟那是一群吃不飽飯的苦哈哈，但那意味著也可與建奴的百戰之師虎狼之師打個旗鼓相當？”

　　“除了這兩方面，還有一方面最為關鍵，我大明兵將忠誠度堪憂，建奴入關，吳三桂、洪承疇、尚可喜、祖大壽之流都成了建奴忠誠爪牙，滿天下追殺昔日的袍澤。這樣的叛徒以前有，今后也會有。史大人難道會認為劉澤清、劉良佐之流不會成為下位？萬一他們叛了大明，那么他們帳下大軍會反戈一擊，到時候我們要面對的可不僅僅是十萬建奴，而可能是二十萬、三十萬！所以我說最多半月并非盲目臆測！”

　　張云凡的話可謂非常刺耳難聽，但若要是仔細分辨，又是細思極恐。

　　呂大器道：“劉澤清和劉良佐皆是驕橫跋扈，不服管教之輩，本官也不敢確信他們有大忠誠性！”

　　姜廣曰道：“就算如此，朝廷也拿他們沒有辦法，總不能為了防備背叛，先將之投入大牢！”

　　張云凡道：“不錯，我們對他們是沒有辦法，但是有一件事我們一定要去做！”

　　“你是說筑防揚州？”史可法道。

　　“不錯！下官認為這是我們唯一的選擇！”

　　史可法點點頭，臉上堅毅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