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木劍
仇途在符箓中央的空白處,寫上了一個(gè)“巽”字。
將符箓置于身前,右掌懸于其上,豎左手食指中指并攏以結(jié)(jié)手決,配合巽字施術(shù)(shù)密語(yǔ)。
但和前幾次一樣,符箓一點(diǎn)(diǎn)兒反應(yīng)(yīng)也沒有。
仇途對(duì)此十分困惑,他已經(jīng)(jīng)按照書上所說,將靈力凝于掌心,說出口訣之時(shí),便把靈力打入符中。
難道是姿勢(shì)不對(duì)?
仇途又將符箓夾在二指之間,懸于胸前,將靈力順著指尖注入其中。
“巽字,風(fēng)(fēng),起!”
還是沒反應(yīng)(yīng)。
仇途又變著法子嘗試了幾次,符箓?cè)勻幌駨垙U紙一樣,軟塌塌地躺在手里。
“明明就是按照書本一步一步來的……”仇途無奈地看著課本,實(shí)(shí)在想不出是哪里出了問題。自從開始自學(xué)(xué)符箓,三個(gè)月來毫無進(jìn)(jìn)展,人心難免煩躁起來。仇途隨手將符箓拋到天上,所有的情緒在此刻化為一股力量,就像當(dāng)(dāng)初打李冠武一樣,他將氣全部集中于手掌,用力一掌推了出去。
本來只是想宣泄一下,沒想到,這一掌推出了事情。符咒像是被喚醒了一樣,貪婪地吸收著靈力,四周的空氣微微涌動(dòng)起來,吹得書頁(yè)“嘩嘩”直響。
等緩緩將手拿開,符咒也依然飄浮在空中,它被淡藍(lán)(lán)色的氣環(huán)(huán)繞著,不斷攪動(dòng)周圍的空氣。仇途試探著伸出手指,輕輕在上面一點(diǎn)(diǎn),霎時(shí)間,符咒發(fā)(fā)出耀眼的光亮,氣和靈力裹挾在一起,隨風(fēng)(fēng)噴涌,柔風(fēng)(fēng)也變得凌厲,整個(gè)房間被一股巨大的氣流席卷,仇途抬起雙臂護(hù)(hù)住身子,往后退了幾步,仍被鋒利的氣流割破了皮膚。
整個(gè)過程不過幾秒鐘的功夫,待到氣流消散,那張黃紙也早已支撐不住,被撕成了紙屑。不時(shí)有東西從天上落下來,除此之外,房間里又恢復(fù)(fù)了往日的平靜。
這便是巽風(fēng)(fēng)符的力量?
那一刻,仇途恍然大悟。欲借自然之力,就該放棄自己被禁錮的生命形態(tài)(tài)。萬物行于天而立于地,不過是天地行“道”的因果,究其本源,人也不過是自然中極其弱小的存在罷了。
這樣的力量何其可怕!
弱小的生靈,既然有這般勇氣要問自然借力,則靈力、氣力、心力,缺一不可。
“巽字,風(fēng)(fēng)。巽為風(fēng)(fēng)……巽為風(fēng)(fēng)……”仇途看著顫抖的雙手,難掩心中的激動(dòng)。
“小途,你在干什么……”身后突然傳來叔叔的聲音,驚得仇途猛然回頭。
只見叔叔站在臥室門口,皺著眉頭,一臉憂愁地望著他。
仇途微微顫抖著,就像著魔了一般,遲遲沒有從剛才的混亂中平復(fù)(fù)。
叔叔朝他走過來,一路撿起掉在地上的物品,將它們放了回去。來到桌邊,那本《符箓用法導(dǎo)(dǎo)論》便赫然在目。
“我就是……隨便看一看。”仇途雖然提著一口氣,但依然難掩其中的無力。
叔叔將書拿起來,塞回書柜里:“這些都是高階課程,還是以后再碰吧,控制不好,是會(huì)傷到自己的。”
兩邊手臂隱隱作痛,仇途翻過來看了看,上面深深淺淺,布滿了不少血痕,就像被刀片劃過一樣,看起來有些糟糕。
“看看,都被劃出口子了。”叔叔本想去拉仇途的手臂,不過還沒碰上,就被他推開了。
“好吧,我去給你拿藥。”叔叔說著,推門出去了。可就在他拿藥的時(shí)候,房間里突然傳來“噗通”一聲,等他跌跌撞撞沖進(jìn)(jìn)去時(shí),只見仇途倒在地上,已經(jīng)(jīng)沒了知覺。
叔叔坐在床邊,看著熟熟睡去的仇途。
“術(shù)(shù)法不可維持,則靈力太弱;強(qiáng)(qiáng)弱不能控制,則氣力太弱;施術(shù)(shù)后喪失心智,是心力太弱……”叔叔苦笑一聲,搖了搖頭,“你怎么總是那么著急呢,假裝自己笨一些,不好嗎?”
翌日,聯(lián)(lián)校如期給武修班學(xué)(xué)生配發(fā)(fā)了用于練習(xí)(xí)的木劍。
木劍品相實(shí)(shí)屬上乘,樣貌清秀、色澤清亮,刃與柄的交界處有一元寶狀的劍格,劍的末端,還有一個(gè)小凹槽,那是留給學(xué)(xué)生掛名牌用的。
不過,這木劍比想象中要重得多,兩劍撞在一起,發(fā)(fā)出清脆的聲響,陸遠(yuǎn)(yuǎn)捏著劍,能清楚地感覺到撞擊帶來的震動(dòng)。
陸遠(yuǎn)(yuǎn)舉著劍,隨意揮了揮:“木頭做的,好沒勁啊。”
“木劍用對(duì)了,可以殺人的。”仇途說著,把劍收進(jìn)(jìn)了劍袋,他對(duì)這種練習(xí)(xí)用的玩具興趣有限。
“殺人?怎么殺?”這劍都快被磨成圓滑的木頭棍了,打在身上,頂多疼幾下,說不定一用力就斷了。
說話間,遠(yuǎn)(yuǎn)處突然傳來了樹木折斷的聲音,陸遠(yuǎn)(yuǎn)從人群之間看過去,沒想到,竟然有人用木劍斬?cái)嗔藰洌?p> 更沒想到的是,斬?cái)噙@棵樹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gè)眾人皆知的大小姐,陳舒然!只見她將劍收于身后,左掌面朝下,從胸前壓至下腹,然后呼出一口氣來。
“這么牛逼!”陸遠(yuǎn)(yuǎn)驚呼,然后拍著仇途的肩膀道:“老哥,木劍能殺人,我信你了!”
陳舒然那最后一勢(shì),分明是在鎮(zhèn)(zhèn)氣。仇途很清楚,若是單純的木劍,絕無可能斬?cái)嗷顦洌寗Ρl(fā)(fā)出如此殺傷力,必然是御了氣的。
“搞什么!”年級(jí)指導(dǎo)(dǎo)火冒三丈,從人群中沖了出來。
結(jié)(jié)果,陳舒然一回頭,年級(jí)指導(dǎo)(dǎo)的火氣瞬間就被壓下去了,她轉(zhuǎn)(zhuǎn)怒為愁,甚至強(qiáng)(qiáng)行露出了笑容:“陳同學(xué)(xué),名不虛傳,確實(shí)(shí)是優(yōu)(yōu)秀!”
陳舒然沒有看她,自顧自順著劍脊往下摸:“這木劍還不錯(cuò),質(zhì)(zhì)量比我想象中要好,我還以為會(huì)被震碎呢。”
“哈哈,再怎么說也是上面配發(fā)(fā)的,自然是上等做工了。”年級(jí)指導(dǎo)(dǎo)應(yīng)(yīng)和著,臉上的表情別提有多苦澀了,她猶豫半天,才吞吞吐吐道:“我校能有陳同學(xué)(xué)這樣優(yōu)(yōu)秀的學(xué)(xué)生,自然是非常榮幸,但是樹畢竟是學(xué)(xué)校的公共財(cái)產(chǎn)(chǎn),咱們還是得愛惜,你說是不是?”
陳舒然扭頭盯著年級(jí)指導(dǎo)(dǎo),足足盯了有七八秒,才悠悠地回了句:“知道了。”說罷,她便轉(zhuǎn)(zhuǎn)身離開,留下一地的枝葉,以及在風(fēng)(fēng)中凌亂的年級(jí)指導(dǎo)(dǎo)。
“嚯……”陸遠(yuǎn)(yuǎn)驚訝地看著陳舒然遠(yuǎn)(yuǎn)去的背影,一種崇拜之情油然而生,他一把摟住了仇途的肩膀,指了指那棵躺在地上的樹,問道:“你也可以,對(duì)吧?”
事實(shí)(shí)上,仇途確實(shí)(shí)可以,不過他向來無心炫耀。
“你知道木劍為什么可以殺人嗎?”仇途問。
陸遠(yuǎn)(yuǎn)仔細(xì)(xì)琢磨了一會(huì)兒:“因?yàn)閷?duì)手手里沒有武器。”
這個(gè)答案,秀到讓人原地窒息。
“算了……”仇途突然覺得,以陸遠(yuǎn)(yuǎn)的智商,他是不可能理解的。
“講道理,我要都知道了,我還拜你為師干嘛?”
經(jīng)(jīng)不住陸遠(yuǎn)(yuǎn)百般糾纏,仇途放棄抵抗,繼續(xù)(xù)道:“因?yàn)檳緞ν餉婀艘粚臃淺dh利的‘氣’,這是人體內(nèi)(nèi)的氣,外化而成的。”
還好,陸遠(yuǎn)(yuǎn)一點(diǎn)(diǎn)就通:“也就是‘御氣’,對(duì)吧?”
“一階御氣,氣不離身,就像人體的一個(gè)保護(hù)(hù)罩;二階御氣,可外化成形,附于物體表面,例如這把木劍;三階御氣,可直接脫離人體,以氣御物,靈活自如。”
“所以,陳大小姐實(shí)(shí)際上是用氣斬?cái)嗟哪強(qiáng)脴洌俊?p> “差不多是這個(gè)道理。”
“太神奇了……”陸遠(yuǎn)(yuǎn)抬起手,端詳這把連刃都沒有的木劍。某一刻,他竟然無比希望自己可以親眼見證,哪怕是這樣一柄木劍,也能成為世間可怕的殺器。
“御氣。”陸遠(yuǎn)(yuǎn)對(duì)仇途道:“就從這個(gè)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