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屏住呼吸，陳清伸手開燈，接著在房間里找了半天，才發現放在桌上的空氣清洗劑，沒等按下噴頭。
“那個昨天晚上就用光了。”
方重明費力將半邊身子從被子里掏了出來，依靠床頭，有氣無力的喘息。
他面色慘白，嘴唇干裂，皮膚紫青，印堂發黑，看不出半點生機，和躺在ICU，插滿管線的病人如出一轍。
如果此刻再口吐白沫的話，陳清都要以為這是一具尸體了。
其實，現在的狀態和死人沒有本質區別。
“雖然我知道很難控制，可你就不能為身體著想，暫時先把手砍掉。”
本來應該要說‘我來晚了’。
可話到嘴邊，陳清又給咽了回去。
通常而言，如果戒不掉某種東西，可以試著切斷獲取途徑。
比方說喜歡喝酒，嘴里塞滿頭孢；
喜歡上網，扔掉鼠標鍵盤；
喜歡女神，去醫院做變性手術；
喜歡明星，給稅務局發匿名信。
總之，采取科學的方法自制。
人類的潛力無窮無盡，不試著逼一逼自己永遠不知道極限在哪。
核心靈感取材自前世社會久經考驗的，偉大的剁手精神。
“沒有了，沒有手了。”
看開了，看淡了。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到頭來全是浮華泡沫。
人生吶，枯燥得像尼羅河水。
方重明兩眼無神，目光呆滯，仿佛入定老僧般呆坐在那。
突然渾濁的雙眼中一道精光乍現，用盡生命中最后一絲力氣，顫顫巍巍的雙手硬撐著從床上爬起，可因為身體過于虛弱，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但他沒有放棄，咬緊牙關，就算是爬，也要從棺材里爬出來，抱著這樣的信念，四肢匍匐前進，緩緩蠕動到陳清身前。
虛弱的少年朝天，伸出一根食指。
感動，淚目，抽泣。
被眼前怒放的生命最后的豪犟深深觸動。
揮掌，打掉那根手指。
“安心去吧。下輩子當不了帥哥，就當個妹子吧。”
如果矮丑窮的命運無法改變，那么當土肥圓，起碼銷路上會好一點。
“清......”
他實在是太虛弱了，以至于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就在這時，一股發源自的熱流竄入脊柱，整個人又進入某種設定好的既定程序。
方重明將人生當中所有的意志力賭在這一刻！
再次伸起食指。
“我早就勸過你了，沒感覺就沒感覺好了呀，干嘛非要有感覺呢。可你就是不聽啊，現在好了，落得如今這般田地，都快成人干了。”
“吐......”
“是呀，換成我是女孩子，看到你這樣早吐了。唉，誰讓我們是朋友呢，趕來送你最后一程。”
“喜，喜歡你。”
噗噗噗——————！
啊~~呸！
陳清是真的吐了，這貨惡心人是有一手，死到臨頭都要惡心他一把。
方重明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然后，昏倒在地。
借到口水，手指無力地垂落。
下降過程中，指腹突起，滑向陳清鞋子，借助慣性，與粗糙的鞋面產生摩擦。
等到落地時，數字‘1’剛好被蹭掉。
占據神經中樞的混沌神選突然接到撤退訊號。
距離目標一百，明明只差區區十九次，前進的腳步卻戛然而止。
混沌潮水退去，秩序的種子生根發芽。
方重明瞬間活了過來，如同在鬼門關走了一遭，驚魂未定的他立刻抱住眼前陳清的大腿，又哭又嚎。
“嗚嗚啊嗚，清，你又救了我一次。哇，清，果然只有你靠得住哇，清！”
陳清愣怔在原地，罕見的沒有掙脫。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他真的沒想救人呀。
簡單收拾房間，打開窗戶，空氣流通。
空氣清新劑用光，方重明不敢讓父母進屋，所以反鎖房間。
其實大可不必如此。
陳清從方媽媽的戰略物資中借來兩瓶香水，噴在房間，相信香臭結合的惡臭能壓制住另一種惡臭。
連噴香水的理由，陳清都幫方重明想好了。
方重明吐了，吃太撐結果全吐了。
方媽媽給的五十，叫快餐都能點兩個全家桶，滿十十九免外送費，滿四十九還加贈兩對雞翅和大瓶汽水。
兩個人吃這么多東西肯定得吐哇。
滿地狼藉清理干凈，裝了整整兩個垃圾袋，連帶外賣垃圾一起下樓時候再扔掉。
總之，中飯已經吃過了。
兩人移步客廳。
方重明身虛體弱，一上午沒吃東西，從冰箱里翻出面包，抹上厚厚一層巧克力醬，塞進嘴里補充能量。
補肯定不回來的，沒有兩個月以上靜心修養，能不能給方家傳宗接代都要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
陳清在一旁蹭吃蹭喝。
方重明平時消耗大，家里儲配糧多，像小陳清這樣不愛吃零食的，家里全是李月娥買的婦女小吃。
話又說回來，小陳清喜歡什么呢？
表演？
魏心怡？
好像都與愛好相距甚遠。
天生負能量的人注定無法享受生活。
只會逃避現實的人永遠無法欣賞美。
相對的，有固定愛好的人往往是無憂無慮的，摒棄煩惱，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自己熱愛的事業中。
所以，吃飽喝足，方重明又開始打起重寫數字的歪腦筋。
“還來，真不要命了！”
丑陋的嘴臉。
死不悔改的邪念。
令人作嘔的自我滿足。
這家伙真是無可救藥！
方重明雙眉一緊，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
“我想過了，我沒錯，清也沒錯，方法沒錯，寫數字更沒錯。”
重溫經典之中二世界觀之萬能公式：
錯的不是我，是世界！
“你還是沒想明白，之所以落得如此下場，是意志力松動，自制力差的緣故。”
日久壓抑，一旦解放，容易產生報復性消費心理。
餓久了，大吃大喝；關久了，滿街亂躥。
古人云：過猶不及。
正確做法是適量，根據身體狀況調整供需關系，通過緩慢增量平穩過度適應期，凡事都要有一個過程。
不加節制的個人行為，將會給身體帶來超乎想象的不可逆損傷。
以方重明的小體格，有正式交往對象之前，陳清是不會再幫他寫回數字的。
貪圖一時之快留下悔恨終生的遺憾，怎么想都不劃算。
建議放手，多提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