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四月天,晚笑的心卻從未有過的陰寒,子褚說的話像一把鋒利的長劍,刺進了晚笑的心頭。
晚笑后退一步,自嘲一笑,道:“不用你說,我惜命著,今日你救了我,我也救回了你,算是兩不相欠,下次…我不救你便是。”
子褚看著晚笑那自嘲的笑容,有些覺得刺眼,他解開自己身上的外衣,丟給晚笑道:“披上。”
晚笑接住外衣后,便見子褚下水將自己的長劍從刺客身上拔出來。
守在出入口的荷子,看見一前一后出來的兩人,再看看披著子褚外衣狼狽不堪的晚笑,低著頭匆匆上前,拿出備好的新衣外衫,道:“七主子,可要換上這件?”
晚笑點了點頭。
荷子邊伺候晚笑更換外衫,邊問道:“七主子,發生何事?”
“有刺客,你守在此處,可看見什么人?”晚笑問道。
荷子為晚笑褪下子褚的外衣后,才看見晚笑肩膀的傷口,她擔憂道:“七主子,你肩上有傷!”
“沒事。”
“小奴一直在此,并未看見任何人,七主子,好端端的,怎么會有刺客?”
這也是晚笑疑惑的點,荷子守在此處,卻沒有見過任何人,那便說明刺客是一開始就埋伏在山樹那的,但荒山野嶺,她也不過是隨大軍經過此地,刺客又怎么能預料得到她會去暖泉,而提前埋伏?
除非…
那個答案令晚笑不寒而栗,她不敢再細想。
走在前方的子褚回過身來,朝晚笑道:“可好了?”
晚笑驚醒,與荷子一道,隨子褚返回大軍營地。
當他們回到營地時,便看見公子雅在晚笑的棚子前踱步,神色焦急。
見到歸來的三人,公子雅上前,上下打量著晚笑,臉上滿是擔憂,道:“華姬,可有事?”
“沒事,暖泉遇見刺客,但都被子褚解決了。”晚笑有些疲憊。
公子雅舒了口氣,回道:“無事便好,下次莫要一聲不響從棚子離開了,尋你不得,我們皆心急如焚,若不是猜想你極有可能去了暖泉,公子褚及時找到了你,還不知今日結果會如何。”
聽了公子雅的話,晚笑低下頭,輕聲回道:“下次不會了。”
晚笑只是想洗一洗,沒想成會出那么多事,是她錯估了眼下的局勢。
“扶華姬去休息。”子褚說完這句話,轉頭便走了。
公子雅看了眼晚笑的臉色,也道:“華姬,早些休息,有何事便差人來喚我。”
晚笑點頭,由荷子扶著進入了棚子中。
昨夜未眠,今日又經歷了一場刺殺,加之子褚一而再,再而三用言語傷害她,晚笑覺得身心都十分疲憊。
晚笑躺在臨時鋪出來的簡陋榻上,身體側躺蜷縮在一起,雙手合十枕在側臉下方,肩上傳來斷斷續續的疼痛,神情有道不出的落寞。
玉清,帶她入夢淵,究竟是為什么?
玉清,你究竟在哪里?
當初師父仙逝,晚笑便已經想好,就算自己一個人,也要活得堅強,只是她沒想到,會遇見玉清。
甚至,玉清對她的影響,已經遠遠超出師父對她的影響,晚笑知道子褚不是玉清,但就算是一個頂著玉清臉龐的人,在這樣一個千年前的世界,都能對她的情緒產生極大的影響。
情之一事,碰見了,便是罌粟,棄不掉,日漸成癮,喪失自我。
晚笑迷迷糊糊終于睡了下去,但她睡得很不好,她斷斷續續夢見了很多場景。
她又夢見了自己,手持玉玲瓏,刺進那人的胸膛。
夢見了子褚便是玉清,他站在落葉紛飛的林中,看著她的眼神十分冷漠,說出來的話更是如一道寒刃,刺入她的心頭,他道:“晚笑,我所喜之人,是華姬,而你,不過是她的替身。”
冷汗泠泠,晚笑猛然睜開雙眼,入目的,竟然是子褚的一張大臉。
晚笑一下子便坐了起來,坐起的動作扯到了肩膀的傷口,疼得晚笑倒吸一口涼氣。
“作何這般緊張。”子褚的語氣依舊淡淡的。
“你為何在此?”晚笑穩了穩夢魘的心神,強作鎮定道。
子褚的視線停留在晚笑的臉上,道:“這些藥草,敷上。”
晚笑低頭看去,看見了子褚手里拿著的搗爛的藥草。
“藥草放下吧,我讓荷子來換即可。”晚笑深吸一口氣后道。
“夢魘了?”
“嗯…”晚笑伸出未受傷的那只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藥草一日一換。”子褚將藥草放在榻子邊上道。
“謝謝,子褚。”
“不用,只盼你上心,莫要給華姬留下傷痕。”子褚站直身子,俯視晚笑道。
晚笑自嘲一笑,道:“子褚,其實你不用一而再,再而三強調華姬,一旦我找到離開的辦法,我會馬上離開這里,把華姬還給你。”
子褚看著晚笑的雙眼閃過一抹幽光,他回道:“如此最好,今夜,莫要出帳。”
子褚說完,未等晚笑反應過來,已轉身離開了晚笑的棚子。
待子褚出去后,荷子才掀開棚簾進來,默默走到晚笑榻前,跪坐下來,拿起藥草道:“七主子,小奴幫您換藥。”
晚笑看著荷子低著的頭,問道:“荷子,子褚進來,你知道嗎?”
“小奴知道。”
“為何放他進來?”
今日荷子可以放子褚進來,明日說不定被放進來的就是公子雅。
荷子驚慌的匍匐在地,回道:“七主子,小奴錯了,您自小與小王子親密,故而小奴沒有攔下小王子,求七主子原諒!”
“我忘前事之事,是你告訴公子雅的?”晚笑再問。
“小奴…小奴……”
“荷子,我不喜歡你擅自做主,尤其是對我的事。”荷子的這點令晚笑不喜。
荷子突然開始不斷地磕頭,邊磕邊道:“七主子,小奴錯了,求您饒過小奴一回,小奴下次不敢了。”
晚笑并不習慣別人給她磕頭,她心軟道:“莫要磕了,下次不要這般,若有人來我棚子,你該先進來告訴我。”
荷子的頭依舊匍匐在地上,回道:“是,小奴記住了。”
晚笑嘆了口氣,道:“起來吧,勞煩你幫我將這藥草敷上了。”
“是。”
荷子站起身來,解開了晚笑肩膀的衣物,拿著藥草幫晚笑敷上。
藥草上去后,一股淡淡的涼意透進傷口來,令晚笑肩膀的疼痛緩解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