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林回到家時父親剛剛做好晚飯,與此同時在距陸家二十多里的州城元府的一間閨房內(nèi),正有兩位少女做著女紅說著話。
夕陽透過紗窗照進房間里,窗邊的淺櫻色薄紗隨著徐徐吹來的暖風(fēng)而飄動,那用上好檀木所雕成的桌椅上細致地刻著不同的花紋,桌上的鎏金熏爐里點著一根上好的沉水線香,房間內(nèi)的陳設(shè)處處流轉(zhuǎn)著屬于女兒家細膩溫暖的感覺。靠近木窗邊,那花梨木的桌子上擺放著一張宣紙,硯臺上擱著幾只毛筆,宣紙上是一幅晨風(fēng)湖景圖,細膩的筆法似乎在宣示著閨閣的主人是一位溫婉賢淑、懷瑾握瑜的女子。
一位身著杏黃底團花刺繡襦裙的清秀少女正坐在繡床上靜靜地刺著繡,而她身邊一副丫鬟裝束的少女也在一旁陪著刺繡。如果此時陸林在場一定會彌補上次在湖邊沒問人家姑娘名姓的遺憾,因為這便是陸林在湖邊遇到的那兩位姑娘,不過也沒有什么問的必要了,因為讓陸林一見傾心的少女就是他那指腹為婚的未婚妻——知州千金元瑾瑜。
“小姐,芷兒累了,我想歇會可以嗎?嘻嘻……”過了一會,那丫鬟裝束的少女許是累了,抬起頭對那仍專心刺繡的清秀少女笑嘻嘻地撒嬌道。
元瑾瑜聽到后便也抬起頭,對她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
“你這丫頭,才多久就累了。好吧,那你去歇會吧,我把你那份也做出來罷?!?p> “嘻嘻,芷兒就知道小姐最好了。不過小姐,今兒你都繡了一天了,你也歇一會吧?!避苾閡彩怯行┬奶鄣貙υふf道。
“我不累,這些針線活早晚是要做出來的?!痹ばπτ值拖罵^刺繡。
芷兒倒了一杯茶放到元瑾瑜身邊的桌上,然后坐在元瑾瑜對面的椅上用手托著下巴看著那專心刺繡的少女。
“小姐,你說說那陸公子,是個什么樣的人?。俊?p> 元瑾瑜聽到芷兒提起陸林,白皙的瓜子臉微微一紅,并沒有答話。
“小姐今年已經(jīng)及笄,這幾日這么辛苦地做著女紅,昨日還拉著芷兒一大早就跑到那南陽湖上畫畫……”芷兒沒有得到回應(yīng)便像是自言自語道。
元瑾瑜聽著芷兒的話,像是小秘密被別人戳穿似的,臉像火燒云一樣紅,連忙打斷了芷兒繼續(xù)往下說下去。
“芷兒,穎兒她怎么樣了?”
“穎兒昨日被夫人派去祝家藥鋪給老爺拿藥回來以后,她家里來了信兒說是她娘病了。當(dāng)時小姐正在老爺書房說話,她便和我說了一聲就趕回家了。”
“芷兒,你明日在庫房取些滋養(yǎng)的老參給穎兒,讓她拿回家給母親補補身體?!痹詬樂苾海窒肫鵒飼皫茲氈粌賜醬騻年懥?,雖然前日穎兒回來時說陸林已無大礙了,但她還是時時惦記著。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兩位少女還在說著話,忽然門被推開了,一位少女輕快地跑進來。
“小姐,我回來啦。”是穎兒的聲音。
“穎兒,你母親沒事吧?”瑾瑜見是穎兒進來便放下手中的刺繡,起身去迎她。
“沒事沒事,就是前幾日下地干活得了傷寒,我娘也是有些想我了,便叫我哥來府上尋我了?!狽f兒微微一笑,漏出那對淺淺的酒窩。
“你怎么不在家多待幾日,好好陪陪大娘,府上這幾日也不忙的。”瑾瑜拿起桌上果盤中的一塊糕點遞給穎兒。
“我娘她見我一面便高興了,她又怕我誤了老爺府上的差事,就又將我趕回來了?!?p> 于是三個少女都笑起來。
三個少女在一起嬉笑打鬧了一會,穎兒見床上放著不少沒有完成的針線活,便有些疑惑。
“小姐,這兩日你做了這么多女紅???”
“可不嘛,咱們家的元大小姐這兩日是拼了命似地做女紅,生怕做得少了就嫁不出去了呢?!幣幌蛘{(diào)皮的芷兒此時也是笑著揭瑾瑜的短。
剛剛還在和兩個小丫鬟開玩笑的瑾瑜瞬間就臉紅了,也沒有說話起身就要去扭那芷兒有些肉嘟嘟的小臉,芷兒見瑾瑜被揭短后要“懲罰”自己,便笑著跑開,兩個少女在房間里嬉笑著追來追去。
坐在椅上的穎兒看見床上的女紅其實想到了昨日在藥鋪碰見陸林那事,不過她心中一直猶豫著要不要把陸林身上帶著姑娘的荷包的事情告訴小姐。此時見小姐對那陸公子如此在意,心中更是搖擺不定。
“穎兒,你想什么呢,怎么悶悶不樂的?”嬉鬧累了的瑾瑜用手帕擦擦額上的細汗問道。
“小姐,我……我……”穎兒吞吞吐吐,但一想小姐有必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便狠了狠心說道:“我昨日去藥鋪給老爺抓藥的時候遇到陸公子了?!?p> “陸公子?他怎么了?怎么你們在藥鋪遇到了?他是身體不舒服嗎?”元瑾瑜有些關(guān)切地問道。
“不是陸公子不舒服,他是給陸老爺抓藥。不過……”穎兒還是有些猶豫。
“不過什么呀穎兒,你是想急死我,哦不咱家小姐啊?!幣慌緣能苾喊素緣刈穯柕?。瑾瑜也在一旁看著她,手中緊緊握著擦汗的手帕。
“陸公子,他,腰上好像,好像掛著女子的荷包。”穎兒說到最后聲音小的像蚊嚶一般。
瑾瑜聽到穎兒的話后,原本因為嬉鬧而微微漲紅的臉頓時失去了血色,瑾瑜呆呆地站在那里,手帕掉在地上也渾然不知。
“小姐,小姐,你沒事吧?”
意識像是暫停了幾秒鐘,當(dāng)瑾瑜再度回過神來時,穎兒和芷兒在一旁輕輕叫著自己。
“啊,我,我沒事,我能有什么事呢,就是剛剛和芷兒跑鬧得太累了,有些失了神。”
瑾瑜慢慢走到床邊將那些做了一半的女紅小心地收起來放到柜子里。
“小姐,那陸公子太過分了,小姐這么辛苦地為他作畫做女紅……”一旁的芷兒義憤填膺地為瑾瑜打抱不平,不過被穎兒攔下了。
“小姐,你別想太多了,陸公子當(dāng)時和我說那是他在路上撿到的,我覺得應(yīng)該是真的?!?p> “對對,肯定是那陸公子撿到的,他一個窮書生,哪會有什么姑娘送她荷包啊。”芷兒也連忙轉(zhuǎn)過話頭來寬慰瑾瑜,不過當(dāng)她看到身旁穎兒那想殺人般的眼神,便知道自己越說越黑,連忙捂住了嘴巴。
“沒事的,穎兒芷兒,我沒事,時辰也不早了,你們回房休息去吧,我也有些困了?!辮っ銖妼晌簧倥當(dāng)D出了一個微笑。
穎兒芷兒沒有辦法,便幫小姐關(guān)好窗戶滅了熏香蠟燭后離開了。
芷兒剛剛帶上瑾瑜的房門,便隱隱聽到了小姐的啜泣聲。
“這姓陸的,氣死人了。”芷兒生氣地低聲抱怨道。
“阿嚏……阿嚏……”陸林在城外的家中剛想上床睡覺,猛地打了兩個噴嚏。
“這天氣越來越?jīng)隽耍米⒁獗E?!標(biāo)懥中鬧朽止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