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宏建答應下負擔水電費以后，電話依然未能掛斷。
“爸爸，這一片老廠房最近兩年不會拆吧？”
這個問題更不像林鹿溪會問的。
她平時但凡對商業表現出一點興趣，林宏建早就全力培養了。
但林宏建還是詳細給女兒解釋了為什么最近兩年不開發的原因，從市場前景預測講到地產公司土地儲備的重要性。
直聽的林鹿溪打哈欠，她想要的或者說方嚴想要的就是兩年不開發的確切消息。
要不然，把廠子弄起來，過不了幾個月又要搬遷就太麻煩了。
察覺女兒聽的心不在焉，林宏建識趣的結束了通話。
掛斷電話后，林宏建躺在大班椅里愣了會神。
他對女兒要求不高，只要能開開心心過完這輩子就行了。
但華夏人對家業的執念又時常讓他感到不甘，他拼了半輩子闖下的偌大事業以后交給誰呢？
女兒是不用想了，就她那個單純的小腦袋瓜，做了企業負責人絕對是一場災難。
除非女兒能覓得良配，既有能力護的住家業還能護的女兒后半輩子的幸福，那樣林宏建才敢把這份事業交給孩子。
‘現在想這干什么？女兒還小，我也正當年......’
林宏建自嘲的笑了笑。
......
另一邊，林鹿溪掛斷電話后卻有點不開心。
回到學校時，天都黑了。
姚克松婉謝了方嚴請吃晚飯的邀請。
剩了林鹿溪，那就好安排了。
朋友嘛，都是自己人，去學校食堂對付一頓就行了。
兩人到達食堂時，早已過了用餐高峰期，偌大的食堂僅僅剩了幾盞燈和為數不多開著的窗口。
方嚴打好飯，親自端到林鹿溪面前，即便這樣，這憨憨還是噘著肉嘟嘟的嘴巴一臉不高興。
“我都請你吃六塊錢的麻辣燙了，還不行？”
“你為什么讓我騙我爸爸！”
為了‘講義氣’，林鹿溪今天無條件配合了方嚴，但事后卻有點后悔和不開心。
“我說的哪句話騙你爸爸了？”方嚴卻一臉奇怪的問道。
方嚴的反問卻讓林鹿溪說不出話來了。
她又仔細回想了一下剛才方嚴教她的那些話，好像真的沒假話誒。
方嚴弄這個辣條廠的確是和食工學院合作的，說這個項目是學院的‘實踐活動’也勉強算得上。
“那你為什么不自己和我爸爸說，還不讓我說你在？”
林鹿溪想了一下，終于找到一個破綻。
方嚴直接和林宏建聯系的話，那就是在商言商了。
即使他愿意掏錢租廠房，但十萬八萬的租金對林宏建連根毛都不算，為了免麻煩，被一口回絕的幾率接近100%。
但方嚴自然不能這樣和林鹿溪說。
“你也知道，上次見面不是很愉快。我覺得你爸爸不喜歡我，你要是說我在，只會對這件事造成不必要的障礙。”
方嚴一臉落寞的說道。
這個解釋相當合理。
“他們不了解你，你講義氣，你......”
林鹿溪想夸夸方嚴的優點以示安慰，卻在‘講義氣’之后再想不起其他了......
“帥.....”方嚴只能主動提醒道。
“嗯嗯，勉強算帥吧......”
“什么叫勉強？”
“哈哈哈，就是有一點點帥，但還不夠帥的意思。”
看到林鹿溪情緒好起來了，方嚴嘗試引導她建立‘正確三觀’。
“你看那邊。”
方嚴悄悄指了指食堂黑漆漆的角落里，正在拖地的年輕人。
“他怎么啦？”林鹿溪奇怪的問道。
“我要是沒猜錯的話，他和我們一樣，也是輕大的學生。”
“啊？你是說他在勤工儉學么？”林鹿溪張著肉嘟嘟的小嘴驚訝道。
至少還知道‘勤工儉學’，還算有救。
方嚴道：“你知道么，就在你身邊，在咱們學校，還有相當多的同學一個月的生活費不足150元。”
林鹿溪沒說話，但似乎并不太相信。
于是方嚴繼續道：“就拿我身邊的人來說，阿羞初中時，為了省錢用了一年的洗衣膏洗頭發，最后把頭洗的又黃又軟，被我們叫了好久的黃毛丫頭。”
忽然閃出的久遠回憶，讓方嚴笑了笑接著道：“還有我們寢室的老大哥，一個星期打一次菜，平常只吃饅頭蘸醬，醬還是從家里帶來的。
就連我，如果不是收了你爸爸那五萬塊錢，每月生活費大概也就100多塊。
這個世界上，不是誰都能擁有像你那么優渥的生活。
很多同學只為了吃飽飯就已經拼盡全力了，就像這位咱們不知道名字，但正在勤工儉學。”
林鹿溪悄悄望了一眼仍在光線晦暗的陰影中打掃衛生的學生，莫名覺得有種負罪感。
方嚴卻繼續道：“但這些正是咱們開辣條廠的意義所在。”
“和開辣條廠有什么關系吶？”林鹿溪奇道。
“因為辣條廠有學校的股份啊，這件事弄成了，學校、我和你就有了幫助其他同學的能力。”
“我？”林鹿溪又不懂了。
“對啊，你忘了么？這個項目還有你10%的股份呢。”方嚴故意混淆了林宏建和林鹿溪。
不過林鹿溪潛意識就覺得爸爸的就是她的，所以也沒有提出異議。
“如果真的需要，我可以讓爸爸幫助這些困難的同學。”
“那怎么能一樣，你爸爸的是你爸爸的，他憑什么為咱們的善意買單？”
林鹿溪想說什么，方嚴卻沒給她機會繼續道：“你想，如果我們把辣條廠搞好了，然后再憑借這些財富，幫助每一個需要幫助的同學，讓我們輕大再無一個有饑饉之憂的學子！這是多么偉大的一件事情！
所以，林鹿溪同學，你愿不愿意全身心投入到這項偉大事業中？”
“我愿意！”
“好！那接下來你要聽我的，不能喊苦喊累，不能耍小性子！能做到么？”
“我可以！”
“嗯，今天回去早點休息，明天去打掃衛生！加油，小鹿同學，我看好你哦.......”
......
國棉三廠的廠房空置數年，排查線路、打掃衛生是必須的。
但怎么著也不差林鹿溪這一個。
方嚴特意喊上她，是想讓她有參與感。
如果一個人從零開始親手參與、促進了某件事的達成，在獲得成就感的同時總會對這項事業產生感情。
方嚴故意誤導林宏建這個事，早晚有被戳穿那天。
到那時如果唐云璞這個老狐貍還是不愿意站出來的話，方嚴希望林鹿溪能起點作用。
晚上回到309，方嚴先打了一個電話。
“喂，你好，請幫我喊下杜斌。”
“阿斌，明天周六你有事沒？”
“好，早上8點來我們宿舍樓下。”
“嗯，明天見。”
杜二哥是真仗義，多余的問題一個沒問，直接答應了下來。
正在玩電腦的任佳俊好奇的問道：“四哥，你明天要去玩么？”
“嗯？嗯！對，郊游，你去不去？”
“去！”
正不知道周末去哪玩的任佳俊馬上答應下來，隨后又略帶羞澀地問道：“我能不能叫上程蕊啊？”
“喲，進展挺快啊，你倆什么時候搞到一塊了？”
躺在床上看《倚天屠龍記》的洪濤坐了起來，一臉驚奇。
“別~別亂說，我們只是同學。”任佳俊忙解釋道。
“我也是你的同學，還是室友呢，你怎么沒想喊上我一起啊？”
洪濤轉身對張磊道：“老大，咱倆要不也跟著老四去郊游？”
“哈哈哈，來來來，我歡迎。”
方嚴笑著對任佳俊道：“你干脆在咱班QQ群里問一聲，明天沒事的都可以報名。我管飯，但郊游嘛，免不了會弄臟衣服，讓大家都穿舊衣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