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樾容坐在桌上提起茶壺倒出一杯茶,淡淡道:“鐘姑娘請自便,又或者現在該叫你鐘郎中?”
“如果容世子不介意的話,鐘郎中倒是動聽些。”鐘吾焉說罷自行坐下,抬起茶杯便默默倒下一杯茶。
風檀沉著臉坐在一邊。
“風僉事,既然屈打成招對孔大人無用,錦衣衛何不自行尋找證據?這孔懿進這詔獄已有十多日了,難道這十多日風僉事都沒有找出一絲突破性的證據嗎?”鐘吾焉試探性看著風檀,他聽這話,竟也沒做出任何反應。
朱樾容將手中的茶杯悠悠移至嘴邊,輕輕啜一口,卻又一臉嫌棄緩緩咽下,搖頭瞪著風檀道:“風檀,你這是浪費我的茶葉!”
風檀抓起鐘吾焉才倒滿卻還未來得及喝的茶一口喝下,淡淡道:“浪費了嗎?味道還行。”
鐘吾焉被風檀這波操作驚到了,這風檀面癱也就罷了,這情商竟也掉到了地上。
“我看你是糙慣了。”朱樾容放下茶杯,用右手食指輕輕敲打著桌面,目光深邃道:“現在你同那姓汪的暗里已撕破臉皮了。”
“早晚的事。”風檀目光冰冷。
鐘吾焉試探問道:“容世子說的可是汪學?”
汪學?
此人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他的手上不知沾滿了多少朝廷清官的血,這孔懿是汪學帶來,看來有人想動神機營了。
風檀冷然道:“孔懿現在是撿回一條命,但神智不清,話語模糊,信不過任何人。”
“畢竟你也是錦衣衛,他怎會信任你。”朱樾容眼眸黯然,“有什么進展嗎?”
“孔懿的妻兒如今仍是下落不明,但我推測是孔懿早已將妻兒藏起,現在姓汪的也在找他們。神機營那邊我一直派人盯著,沒什么動靜。奇怪的是,東南沿海的倭寇偏偏在這個時候蠢蠢欲動,這絕對不是巧合。”
“有辦法把孔懿弄出去嗎?”朱樾容仍是敲打著桌子。
“姓汪的盯得很緊,要把他弄出去,除了圣旨,別無他法。皇上已經判他一月后處斬。”
鐘吾焉道:“此事可是汪學同皇上挑起?”
“是。”
“這東南倭寇這個時候蠢蠢欲動,看來不是正好撞上了,是某些人煽風點火啊。”鐘吾焉盯著茶壺嘴淡淡道。
朱樾容的手停在半空,“依鐘郎中看,這背后有什么貓膩?”
“看來倭寇不久后便會有大動作,這一仗,怕是還得打。只是要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不讓這背后之人坐享漁翁之利。”
“鐘郎中這般說,是想披甲上陣?”朱樾容抿起嘴巴。
“怎么,容世子是不信任我的身手還是不信任我的推斷?”
朱樾容只是微微勾起唇角,對風檀道:“甄掌柜可吐出點有用的東西?”
“這糧食雖只是經過淇關,但每隔半月便會換批,累積下來的數量已經足夠三萬兵半月。”
“看來還要等些時日。”
“孔大人為何會被牽扯進來,敵人為何選擇了他?”鐘吾焉想不明白,這孔懿在神機營并不算什么能呼風喚雨的人物,他對敵人也構不成任何威脅,為何敵人會挑中他,難道緊緊是為了找個替罪羊嗎。
“這孔懿表面上確實對敵人構不成任何威脅,但敵人只是盯準了他那個位置。”
鐘吾焉突然想起什么,“你適才說孔懿的妻兒極有可能是孔大人藏起來的?”
“沒錯。”
“那這般看來,孔大人也是個明白人,他定然是察覺出了什么。“鐘吾焉蹙眉。
風檀豎眉道:“他現在不相信任何人,從他嘴里問不出什么東西。姓汪的盯得緊,孔懿這個突破口被封死了。”
“你沒辦法當面問他?”
“不能。”
“孔懿每日的飲食可還規律?”鐘吾焉想尋找另一個同孔懿交談的方法。
“他的飯食均是姓汪的人管的,動不了手腳。”
朱樾容臉變得冷峻,道:“孔懿一段時間內不會有生命危險。當務之急是找到神機營背后造事之人,如果姓汪的真同歐馮潘有勾結,那就應證了我們之前的猜想。”
朱樾容說罷起身,低頭看了那壺茶,“真是后悔把這新安松蘿給你,糟蹋了好茶。”說罷便悠悠走了。
鐘吾焉皺眉看他就這樣直直走出去了,他明明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沒獲取到,就這樣走了嗎?那他來這里是為了什么?
“鐘郎中,不送。”風檀起身。
鐘吾焉冷哼一聲便出去了。
“焉兒!”歐陽奚沖上來擠在鐘吾焉身邊。
“你怎么還在這兒啊!”鐘吾焉低眉喪氣走著,也沒看他。
“我就是不放心你啊!這北鎮撫司可是臭名遠揚,拖進去的人很少能出來!”歐陽奚說著還不忘回頭看一下北鎮撫司。
鐘吾焉白他一眼,“我是被拖進去的嗎!”
“焉兒,你今天沒吃飯吧!我們去吃點東西吧!”歐陽奚歡欣道。
才說著,鐘吾焉的肚子竟也自覺咕咕響起,她抬頭尷尬看著歐陽奚笑道:“確實也餓了,回來到現在都沒吃東西了。”
歐陽奚眨著眼,“你說,想吃什么?”
“想回家里吃,義父不是說等我們吃飯嗎?”鐘吾焉抬頭看遠處的落日,“天快黑了,早些回去吧。”
“焉兒,那我們的婚事什么時候定下來?”
“我都說得很清楚了,我現在不想談婚論嫁,而且我一直把你當哥哥,像翥哥哥一樣,你明不明白啊!”鐘吾焉哼一聲便加快速度走去,把歐陽奚留在后面。
歐陽奚仍是快步追上去,“好,那既然你不答應,以后我也不提了。但我這次來京城就不走了,我留在這里保護你。”
“保護我?你不給我添亂我就謝天謝地了。你學過功夫嗎你就說保護我。”
“不管,反正我就要保護你。你現在同這北鎮撫司有交集,又進了兵部,以后身邊可能處處潛伏這危險,沒人保護你怎么可以!”
鐘吾焉停下,嚴肅看了歐陽奚一眼,“我懶得同你多說,你就是榆木腦袋,怎么說都沒用。”
“我怎么就榆木腦袋了,那是因為焉兒過于機敏才會覺得我傻的。我可只在焉兒面前傻。”
“好了,只要你把聘禮帶回去,不再提提親的事,我就謝謝你!”
“怎么謝我呀!”
“不是謝了嗎!”
“要有行動!”
“我看你是真想被我揍一頓!”
“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被焉兒揍!”
……
一大早見廳堂里的紅綢箱娉禮都不見了鐘吾焉才覺心里舒服下來。
……
于謙手里捧著公文,仔細研究,輕道:“神機營之事有眉目了嗎?”
“沒有,孔大人被汪學看得死死的,現在根本沒辦法同他說話。”鐘吾焉玩弄一邊的算盤。
“丟失的火器找回了嗎?”
“沒有,孔大人對火器的行蹤一無所知,如今風檀正在暗地里查找。
汪學定然不是歐馮潘的人,可他為何要誣陷孔大人?”
“這件事,容兒會查清楚的。”于謙放下公文,“焉兒,最近經書研究得如何?”
“于伯伯您放心,焉兒不會落下的。”
于謙笑道:“那便好。
太上皇今日便會回到大明。”
“今日?”
真是今日嗎?可是京城里沒有一絲動靜,一如往常。
“你說說你,去了瓦剌又能如何呢,我早就料到你不會有所動作的。”
鐘吾焉有些心虛沖于謙笑著。
“五年了,五年前的事,誰說得準呢。你往后不能再這么沖動了。”
“于伯伯,我的事可是你同朱樾容說的?”
于謙哈哈笑道:“正是我讓他順便看住你。”
“順便?”
“他此去,一來是調查江浙一帶糧食賬目之事,二來是去阻止歐馮潘。”
鐘吾焉心里一驚,“原來朱樾容早就知道歐馮潘會出現在瓦剌?”
“沒錯,我們料想歐馮潘一定會抓住這個機會挑撥瓦剌和大明的關系。”
“這樣看來,歐馮潘并不算什么城府深不可測之人。”
“也不知是歐馮潘城府不夠深,還是容兒的猜測準確。只希望是后者。”
“后者?”
“我們隱隱覺得歐馮潘背后還有一雙手,但也僅僅是猜測。如果這個猜測成立,那么事情便會很棘手。”于謙眼光突然變得沉重起來。
“于伯伯,朱樾容究竟是什么身份?”或許于謙會知曉朱樾容背后的事。
“皇上最信任之人。”
鐘吾焉抬眼認真看于謙,不解道:“可朱樾容是襄憲王之子,皇上沒有信任他的道理。況且,他同那個人的關系不一般。”
“焉兒,皇上雖在處理太上皇之事上做得不夠妥當,但任人還是值得信任的。”于謙岔開話題,“焉兒,有一件事我一直沒問你,你真的打敗了姜伏仲?”
打敗?難道于伯伯也知曉朱樾容的下手?
“險勝。”
于謙語重心長道:“焉兒,無論你做什么選擇,于伯伯都支持你,哪怕你最后和你父親選擇一樣的路。”
鐘吾焉眼里閃過一道淚光:“于伯伯,你的意思是……不反對我上陣?”
于謙和藹笑道:“其實我早已發覺你在劍術和功夫上的過人之處,你的天賦遠遠勝于你父親。
古往今來,巾幗便不輸須眉。”
“于伯伯,東南沿海倭寇如今蠢蠢欲動,歐馮潘也在謀劃反叛,焉兒已決定接替父親上陣。原來焉兒還有些遲疑,但如今有了于伯伯的支持,焉兒更堅定了。”
“不遠了,有人已經急不可耐了。”

琉貳貳
如果不是要完成3000+這個目標,我可能要靜下心來擬個細綱了。 總覺得寫著寫著自己就浮躁了。 現在完成了12天,真的不想半途而廢。 再堅持18天吧。 這幾天好好擬個細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