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一道詭光
樹葉就像一層厚云,遮擋了整個天空,隱約能從樹葉縫隙之中看見蔚藍(lán)(lán)的天空,讓身處在這樹下的人萌生出一種想要撥開這礙眼的葉子看一看外面的天空的沖動。
“仙尊,不知小仙可否請仙尊出手?”故事講完,月老殷切的目光望向冰墨池,好不容易請到仙尊前來,他可不能放過這個好機(jī)(jī)會。
在解憂不解的目光中,月老繼續(xù)(xù)說道:“伴生樹自認(rèn)(rèn)主便陷入了沉睡,三生泉也因此逐漸失去了光澤,小仙希望能得仙尊相助,將伴生樹喚醒。”
“月老爺爺,伴生樹為何會睡著了?”
“伴生樹是天道種下的種子,一直靠吸收神力生長。當(dāng)(dāng)年大小姐舍身跳入井中,伴生樹為了護(hù)(hù)她而認(rèn)(rèn)主,早已耗盡了多年來集聚的神力,眼下神界已經(jīng)(jīng)隕落,再找不出一位上神可以為伴生樹渡一縷神力,仙尊您是眾仙之首,法力高強(qiáng),小仙只好寄望于仙尊了。”
“可試。”
在月老殷切乞求的目光之中,冰墨池微微點(diǎn)頭,言下之意,連他自己都不確定是否可以自己的法力喚醒這伴生樹。
冰墨池邁腿欲走近伴生樹,不料被解憂的小手拉住了衣角,低頭,就見那張稚氣未脫的小臉上掛上了可憐兮兮的表情,“師父,解憂也要跟你一起過去。”
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帶著一股魔力,令人難以抗拒。
冰墨池臉上仍是一派神色淡然,絲毫看不出其內(nèi)(nèi)心的波瀾,只聽他用那一貫平淡透著溫柔的語氣對解憂道:“這伴生樹乃是當(dāng)(dāng)年天道降下的神恩,雖已過多年,但仍有神性,就算是為師也是禍福難料,解憂你留于此等侯為師罷!”
解憂絲毫不理會他口中所說的驚險,依然堅(jiān)持著,稚氣而堅(jiān)定的眼神,令冰墨池敗下陣來,無奈輕嘆一聲,向她伸出了手掌。
將小手放于他的大手中,感覺到旁人都察覺不了的他內(nèi)(nèi)心深處的那絲柔軟從溫?zé)嵴菩鬧袀鱽恚鈶n笑了,心中也暗暗下定了決心:
無論今后如何,只要師父愿為她伸手,就算天下反對,她也會相伴他的身旁!
身后的月老心狠狠顫了一下。
身為月老,一生為六界眾生牽紅線,閱過無數(shù)(shù)愛情,有溫馨有浪漫也有跌宕起伏、可歌可泣,但卻從未見過一對,能像眼前這師徒二人,身側(cè)(cè)一直被幸福無形纏繞,絲毫不受世俗眼光所阻礙,活得坦坦蕩蕩。
月老從未見過落塵上仙的紅線,不知道是否在他任職之前就以存在,還是根本沒有,所以他一直以為落塵上仙是天生孤寡,不會有姻緣。今日得見上衡小祖此女,他突然就明白了過來,冥冥中,有些生靈是不在“上天注定”這四字的軌線之中的,他們的未來無跡可尋。
都說天道是位冷血之人,其實(shí)它慈悲為懷,只是蒼生都看不見。落塵上仙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一霎間,月老似乎想通了什么,但又開始迷茫。
天道乃是蒼生之主,六界無不在天道的掌控之中,卻為何唯這二人……天道此舉莫不成有什么深意?
而就在月老思緒愁雜之間,冰墨池師徒二人已經(jīng)(jīng)走近了三生泉邊。
“解憂,你站與我身后,莫要出來。”
“是,師父。”
解憂依言往自家?guī)煾干硨笠歡悖p手抓住那襲白衣的一角,只探出了個小腦袋瓜子好奇地打量著。
待她藏好,冰墨池彎下腰伸出手覆在井邊,閉目感知。
神識緩緩?fù)夥牛囂街欠駮λa(chǎn)(chǎn)生抵觸,可一路風(fēng)(fēng)平浪靜,冰墨池不禁思疑:莫不是三生泉也陷入了沉睡?
但轉(zhuǎn)(zhuǎn)念一想他很快打消了猜測。天道之力又怎會隨著時間消失,應(yīng)(yīng)該是天道早猜到自己會有此一舉,未對自己設(shè)(shè)防罷了。
如此說來,天道是在等著自己尋來?
冰墨池對這個想法感到好笑,仙界第一人的落塵上仙只不過是天下對他過譽(yù)而已,天道若有心要找,為何不找實(shí)力比他更強(qiáng)之人?
“師父?”身后,響起解憂擔(dān)(dān)憂的聲音。
“為師無事,解憂莫要憂心。”冰墨池應(yīng)(yīng)了一聲,飛快收回神識。
正在此時,一道詭異白光自他的神識中一閃而逝,快得讓他幾乎察覺不到。但也正因?yàn)樵幑馓歟艜凰l(fā)(fā)現(xiàn)(xiàn)到了端倪。
可這道詭光一閃便消失不見,冰墨池也無從查探,又心掛自己的小徒弟,只好作罷。若是這詭光有所圖謀,定還會再出現(xiàn)(xiàn)的。
冰墨池站起身,合掌向古井拜下一禮,呢喃了一句:“多有得罪。”便轉(zhuǎn)(zhuǎn)身來到伴生樹旁,伸出手覆上伴生樹。
只見覆在樹干上的毫無瑕疵的大手,迅速做下了幾個動作,隨即解憂便感覺到一股溫暖的氣流自他身體里回旋涌動而出,以自己二人為中心緩緩擴(kuò)(kuò)大,將三生泉、伴生樹圈在了其中,眼底不禁閃過一絲笑意。
而就在此時,冰墨池再次感覺到了那股詭光的氣息,也如之前一樣,那道詭光一閃而過,不過這次他看清了詭光的軌跡,這道詭光如游蛇迅速從他的掌心沖出,迅速沒入伴生樹體內(nèi)(nèi)。
冰墨池有些吃驚,竟有一道詭光潛藏在自己體內(nèi)(nèi)而自己毫不察覺?到底詭光是何物?
強(qiáng)大的法力形成的氣流逐漸減弱消失,被氣流遮蓋的景色逐漸顯露人前:一棵參天古木遮蔽了半邊天日,牠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透綠的樹葉無風(fēng)(fēng)自動,發(fā)(fā)出簌簌的響聲,仿佛是在抒發(fā)(fā)自己重生的喜悅之情,在牠身邊的古井也受到了牠的感染,似乎有了活力起來。
而冰墨池卻無心欣賞這一幕美景,轉(zhuǎn)(zhuǎn)身,幽深的目光緊盯著解憂,一言不發(fā)(fā)。
那雙水汪汪的大眼中充滿疑惑,仍有些嬰兒肥的小臉上透著不解,解憂歪著頭,仰望自家?guī)煾福p輕開口喚了聲:
“師父?”
為何師父神色不對?難道……他覺得哪里不舒服?
“哎呀!仙尊,請受小老一拜!大恩大德,小老實(shí)在無以為報!”正在這時,從被伴生樹復(fù)(fù)蘇景象驚呆中回過神來的月老激動奔來,二話不說就向冰墨池拜了下去。
冰墨池向他點(diǎn)了下頭,漠然道:“眼下伴生樹已復(fù)(fù)蘇,有了伴生樹的守護(hù)(hù),相信三生泉恢復(fù)(fù)光澤亦不遠(yuǎn)(yuǎn)矣。”
“師父,您看!”解憂話沒說完,周圍小仙童們中已響起一陣驚惶的呼聲。
冰墨池回頭,就見四周的土中突有紫氣冒出,紫氣帶著森寒殺氣,叫人只遠(yuǎn)(yuǎn)遠(yuǎn)(yuǎn)看見便能感覺到冷徹心扉,恐懼不已。但這些紫氣卻沒有戀戰(zhàn)(zhàn),它們仿佛是遇到了強(qiáng)大的天敵,慌張從土中竄出,落荒而逃,飛竄上了天空,向著四面八方分散了。
冰墨池的目光緊緊盯著某個方向,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什么。良久,他對月老說:“看來,伴生樹乃是天道用來鎮(zhèn)(zhèn)壓魔氣的。”
月老一聽也是急了眼,“那就糟了,眼下魔障跑出封印,該如何是好啊!仙尊,您一定要幫幫小老啊!”
誰也想不到,原來天道當(dāng)(dāng)年種下的所謂種子,只不過是用來鎮(zhèn)(zhèn)壓妖邪的一道法寶。
冰墨池沒有回應(yīng)(yīng),他想起方才的那道詭光,好像事情的始末又連通了,詭光是天道之力,是天道之力解除了魔障的封印。那么,
天道又在計劃什么?
六界的一切,似乎是從天道那句“心魔生”而起,所有生靈便被牽涉進(jìn)(jìn)了一個無休止的戰(zhàn)(zhàn)爭漩渦之中,好像他所做的決定都在天道的掌控之中,他若順著牠的意繼續(xù)(xù)走下去,到底是對是錯?
仙魔一戰(zhàn)(zhàn),似乎避無可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