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止洵不緊不慢的下馬,跟著喜娘來到花轎旁邊。
喜娘笑著小聲提醒,“陸姑爺,快踢轎門,輕輕踢一下就好。“
紅色的花轎,紅色的禮服,一切洋溢著喜慶的顏色、裝飾,都在提醒他,今日是他的大喜之日。
新郎官在轎子旁邊頓了幾息,喜娘的笑反而更熱切了,“陸姑爺真會心疼人,這媳婦還沒娶進門,就知道心疼新娘會受委屈。“
踢轎門,意思是給新娘子下馬威,新郎遲遲不肯動作,可不是心疼媳婦。
周圍人在喜娘話音落下后,皆和善的笑起來。
跟著喜娘趕緊寬慰陸止洵,“吉時快到了,陸姑爺趕緊的,踢轎門就是個過程,不會傷到新娘子的。“
陸止洵視線落在花轎的簾子上,忽然動了動腳,不輕不重的踢了一下轎子。
很快,里面回應他一聲很輕的響動。
聲音很小,若不是他耳力好,幾乎要聽不見這聲響。
那是新娘子踢轎門的聲音。
陸止洵嘴角牽起一絲淡淡的笑,抬頭看向喜娘,眼神詢問她接下來如何。
喜娘一直注意著這邊,等新人互動完了后,便放大聲音讓起轎,將新娘子抬進大門。
禮炮聲響起,和著婚樂曲歡快的調(diào)子,將整個將軍府門口,渲染的熱鬧非凡。
熱鬧是別人的熱鬧,最外圍的秦染雙目卻放空了,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中,忘記了自身處于何地。
她左手手指,下意識的磨蹭無名指的某處,直到觸到自己皮膚,才緩緩回了神。
那張臉……好熟悉。
消失了一會兒虞禾臣回來了,他剛剛用特殊的方式,聯(lián)系到了來將軍府送賀禮的原遲,于棠云樓碰面,現(xiàn)在便要叫上秦染出發(fā)。
回來見到有些出神的人,他出聲提醒道“我們該走了。”
立著的人沒有出聲,好一會兒才聽她應到,“嗯。”
來到見面的地方,他們在房間里交談著,而秦然則在外面,靠在欄桿上眉頭緊蹙。
里面細聲的談話,她一個字也沒聽進去,此刻在她腦海中,頻繁的閃過一個紅色的身影。
那個人的臉,秦染還是無法看清是何模樣,恍惚間又似乎與今天見到的面孔重合。
他們之間是什么聯(lián)系?
還是說,那個人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不知秦染站在這里沉思了多久,面前的房門突然開了。
開門的是原遲,他一雙犀利的目光落在秦染身上,打量,又充滿猜忌。
見她抬起視線看來,原遲才冷聲開口,“爺請你進來。”
看來這是‘相認’了,秦染將視線移向屋內(nèi),半掩著的房門中,只能看見虞禾臣的一片衣角。
之前看到原遲,秦染心中大概猜到這個虞禾臣是誰了。
是那日在路上被追殺的白袍青年,許鎮(zhèn)撿到的玉佩也正是他的。
想到今日他將玉佩當信物遞出去,真是沒想到,竟是以這樣的方式物歸原主。
她越過門口的人進屋,原遲隨后關上門,來到虞禾臣身邊站定,做出保護的姿態(tài)。
沒有過多的廢話,秦染開口道,“許鎮(zhèn)是否是在你原來的身體上。”
“十有八九,等秦姑娘親自去府上看看便知。”
確實,詢問不懂的人,還不如自己親自去看其究竟。
“幾時動身去。”
因為意外得到了一絲線索,秦染有些想盡快解決完這件事,然后去查那個人。
虞禾臣側(cè)頭望了眼緊閉的窗戶,屋外的強烈的光線,被油紙消弱了一大半。
“等天黑。”
……
月上柳梢,一輛馬車趁著夜色濃郁,低調(diào)的停在虞府大門前。
馬車中下來一男一女,守門的下人本想上前詢問是何人來訪,隨后發(fā)現(xiàn)領人來的是府上的原侍衛(wèi)。
隨即將重點放在了原遲身上,上去謙恭的打招呼。
“原來是原大人,這么晚了大人還在辦公,真是辛苦了。”
原遲冷淡的睬了守門的下人一眼,“他們是爺要見的客人,開門。”
身為虞禾臣的貼身侍衛(wèi),原遲在府上的地位非同一般,他要帶人進來,那下人哪里敢多問,更何況這兩人還是‘虞禾臣’要見的人。
他立馬客氣的說,“是是是,小人這就開門。”
有原遲在前帶路,進入虞府,再到虞禾臣自己的臥室,一路走來十分順暢。
三人來到院子門處,首先聽到女子的聲音響起,走進去一看,有一個裝扮得體的女子端著一碗湯堵在房間門口,神情關切的想要進屋去,卻被伍習死死地攔在了那里,進不得半分。
女子面上微慍,有些不滿的道:“伍侍衛(wèi),這可是老夫人吩咐給大人送的參湯,你總是攔我做甚,再這樣下去,這湯該涼了。”
伍習只知道要嚴格執(zhí)行主子的命令,哪怕對方是虞老夫人的大丫鬟,他也不能放進去。
所以語氣硬生生的道,“爺說了,不準任何人進去,湯給我,你可以回去了。”
說著便伸手來接,然侍女卻不愿意,敏捷的側(cè)過身躲開他的手。
”這可不行,老夫人說要奴婢親眼看著大人喝下,給你了,回去后奴婢可不知道該怎么向她老人家交代。”
“說爺喝下了便是。”伍習猶豫了一下,還是不肯讓步。
侍女笑了一下,“你這可是讓奴婢欺騙老夫人,那可不行,不讓我進去,要不一會兒您去幫我在老夫人面前說個清楚?”
顯然伍習不能離開這里的,原遲不在,若是他再走了,誰來保護重傷在身的虞禾臣。
所以他想也沒想的拒絕道,“不可,我不能離開爺三丈之外。”
侍女氣惱,“這樣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要如何,我看還是放奴婢進去,等看著大人喝下參湯,奴婢自會離開。”
胡攪蠻纏的問話伍習應付不來,暫時又想不出個好方法,便固執(zhí)的重復幾個字。
“不能讓你進,我按爺?shù)姆愿擂k事,不行就是不行!”
軟硬不吃的態(tài)度讓侍女惱了,“奴婢也是奉命辦事,伍侍衛(wèi)你又何必為難于我。”
她話音還沒落下,院子里就多了幾個腳步聲,屬于原遲冷冰冰的音調(diào)隨之響起。
“你們在吵什么。”
這話不是疑問,而是訓斥。
伍習看到原遲來了,仿佛看到了救星,忙喊了一聲,“師傅!”
對上原遲看過來的視線,又解釋道,“是喬兒姐送來參湯非要進屋,可是爺吩咐不讓人進。”
三人走進院子時,就把兩人的話聽了個大概,等伍習說完后,他視線再掃向旁邊的喬兒。
迎上原遲冷冰冰的視線,喬兒目光頓時縮了縮,不太敢直視他。
第一侍衛(wèi)原遲,可不比伍習好說話,虞大人如何下令,他便如何嚴格的按要求來做。
哪怕是命令他捅自己一刀,他都不會多眨一下眼的。
剛剛?cè)绻菍χf那么一番話,恐怕自己早就已經(jīng)被直接丟出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