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外面天已大亮。

　　云曦睜開沉重的眼皮。

　　我……

　　還活著嗎？

　　“小師父，咳咳……”云曦看到在守在身邊的小師父，他這是在為自己誦經(jīng)嗎？

　　“云曦，你醒了！”小師父睜開雙眼，語氣里滿是高興和驚喜。

　　“小師父，你……這是……在？”云曦想要起身。

　　“你別動。”小師父起身把她扶住，讓她好好躺在床上。

　　“我……”

　　“也別說話，是餓了還是渴了？”

　　云曦看著小師父關(guān)切的神情開心地笑了。

　　要是她還有命活在世上多好啊！

　　“你先休息。”

　　“我去給你做飯。”

　　云曦點(diǎn)了點(diǎn)頭。

　　看著小師父出去把門關(guān)上。

　　這天，小師父特意去林子里打了一只野雞，這是他第一次殺生，拿著刀的手還有些顫抖，看著野雞不住地掙扎，小師父有些不忍，對不起，我會記住你的。

　　云曦躺在床上，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可還是舍不得小師父，舍不得與她相依為命的這個破廟。

　　“吱——呀”小師父端著飯菜走進(jìn)來。

　　他扶起云曦，端著飯盆里的一碗雞湯，喂給她喝。

　　“來，喝湯。”

　　云曦聞著味知道這是雞湯，她別過臉去。

　　“聽話，喝湯。給你補(bǔ)身體的。”小師父揚(yáng)了揚(yáng)盛湯的勺子。

　　“你殺生了？”

　　“嗯。”

　　“你怎么能……”云曦話還未說完，只見小師父把湯勺里的湯自己喝了下去。

　　“你看我都喝了，來，張口。”小師父對云曦笑著說。

　　兩行清淚從云曦的眼角流出，掉在衣服上，她的小師父怎么能為了她殺生呢？

　　她含淚喝著小師父喂她的湯，小師父對她笑著，他知道她最喜歡他的笑了。云曦也笑著，眼角的眼淚還未干，可為什么看著小師父的笑，她心里又覺得痛呢？

　　小師父收拾碗筷就要出門時，云曦從背后拉住了他的衣袖。

　　小師父回頭。

　　“你抱我到院里去好不好，我想看遠(yuǎn)山。”

　　“好。”小師父笑著回答。

　　小師父給云曦添了件衣裳，抱著她來到廟門的臺階上。

　　二人倚著廟門而坐，云曦倚在小師父的懷里。

　　他們就這樣靜靜地看著遠(yuǎn)山，誰都沒有說話，山中霧氣消散，叢林茂密，飛鳥啾鳴。

　　再后來，已近傍晚，云曦覺得自己就想山后的那輪夕陽，生命體征在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消逝，直至化為天邊的彩霞。

　　“小師父，”云曦伸手想要觸摸小師父的臉，卻總是夠不到。

　　小師父握住云曦的手。

　　云曦笑了笑。

　　“小……師父”

　　“謝謝……你……教我……寫字。”

　　“若有……來生……我要你……先……愛上我。”

　　說著，云曦貼著小師父臉的手悄然落下……

　　若有下世，你要忘了我才好。

　　若有來生，我要你先愛上我。

　　小師父將云曦抱緊在懷里：“云曦，對不起……”

　　……

　　云山腳下的竹林多了一處墳冢，墳冢的兩旁樹著白幡。總有個身穿白衣的和尚來到這兒，一站就是一天，直到天邊紅霞才離去……

　　許久不見打掃的佛堂已經(jīng)積了一層薄薄的灰，小師父來里頭拿佛經(jīng)時，無意間瞥見了書架旁邊桌案上寫著字的紙張。

　　上面抄著的都是為生人祈福的佛經(jīng)，在最后一張紙上，略顯笨拙的字跡寫著：祝愿念塵師父余生無虞，平安喜樂。

　　“小……師父，謝謝……你……教我寫字。”

　　小師父痛苦地閉上雙眼，一滴清淚從眼角滑落。

　　……

　　不知何時，山腳下的村莊來了個教書先生，此人平時緘默不語，但孩子們都很喜歡他，他總是教村里的孩子寫字讀書。

　　一日，一個小女孩呼哧呼哧地跑到他面前，說道：“先生，先生，這個曦字好是難寫。”

　　他笑著摸摸小女孩的頭，又教她寫了幾遍。

　　小女孩蹙眉：“為什么是叫云曦呢？”她看著紙上先生寫的字道。

　　“它是一個人的名字。”

　　“誰的名字啊？”小女孩好奇地問道。

　　他抬頭看向遠(yuǎn)處的山，那片茂密的竹林正隨著清風(fēng)拂動。

　　“你師娘的名字。”

　　“那師娘現(xiàn)在在哪呢？”

　　“她去了一個美麗的地方。”

　　“那她還會回來嗎？”

　　“會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