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邊,影棚。
林權站的筆直,目光一直注視著俞錦書劇組。手里夾著煙,他從不抽煙,不過這煙是衛亨遞的。
“最近幫我盯著這個劇組,也許會有人搗亂?!?p> 林權淡淡開口,他并沒有向衛亨說明,派來搗亂的人可能就是俞錦書的父親。
不過衛亨也不在乎,他斜靠在墻角,沒有幾分站相,“我會派幾個巡捕過來,一直跟著劇組,如果有人搗亂直接打斷腿。不過還有人敢在你的劇組搗亂?敢在鼎盛萬余兄弟面前放肆?”
林權搖搖頭,“這世上眾人本來沒有三六九等,但是會有人打各種標簽。一旦貼上在想揭下去就很難。這不是一個公平的社會,要想玩就必須遵守規則,在你沒有實力打破規則之前?!?p> 衛亨聽得很明白,林權想走正道。這并不出乎他的意料,有蘇家背景,林權很有發展前途。
“我最近很麻煩。”
衛亨滿臉放松,似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李增福不知給了洋人什么好處,我最近一直在出任務,一個督察長變得和巡街的沒什么區別。手下兄弟也一直被使喚,甚至有些被調到其他捕房。如果不是我使了些手段,現在我已經變成了光桿司令?!?p> 林權沒有開口,他在等衛亨下文,因為衛亨實在是太平靜了。督察長的位置對于極力想上位的衛亨來說無比重要,可現在他都快要失去了,如此平靜怎么會正常?
“林先生,我想請你捧我做法租界探長,頂李增福的位置?!?p> “法租界不同于公共租界,總共只有六個捕房,存在至今也不過李增福一個華人探長......”
衛亨打斷了林權的話,“我當然知道這很困難,所以我想讓林先生捧我上位。您能捧常四做鼎盛的當家,捧蘇燦做穩碼頭,推動蘇先生吃下碼頭行會,我相信您也能捧我上位。”
“為什么不找蘇先生?”
“蘇先生于我而言仿若明月,怎么會在乎我這種小人物?我對于蘇先生又有何用,當初給個督察長的名頭,之間情分就已經兩清!林先生雖無權勢,但林先生的智謀同樣可以幫我坐上這個位置!現在您未發跡,是我唯一可以接觸到并且能夠抓住的人!”
林權瞟了一眼此刻份外認真的衛亨,他明白衛亨此刻境遇絕對非常糟糕。上次他請衛亨幫忙,衛亨的態度還是十分欣賞自己。而現在,幾乎要把投效直接說出來。
“過段時間需要你幫忙出手,將寒山電影公司和泰山院線的實際負責人拉到巡捕房,配合我演出戲?!?p> 衛亨臉上閃過一抹失望,但卻沒有猶豫,“只要林先生吩咐,我會做的。”
“路要一步步走,事要一件件做。在處理你的事情前,我要先將蘇燦捧成戲院行會會長。”
衛亨聞言猶如雷擊,又瞬間笑意遍布臉頰......
蘇燦很機靈,瞧著衛亨離開,才走上前來。
“阿權,我瞧了瞧俞錦書導戲,似模似樣,估計不會差。”
“老板此刻不應該在萬國院線嗎?”
“萬國院線有中片片源引入,比起先前已經好了很多。這部戲是電影公司的開山作,也關乎著院線能否一舉打響名氣,我當然要來瞧瞧。”
蘇燦說到這里,嘆了口氣,“只是可惜方清沒有演女主角,本來我還想客串一位龍套。”
“想和方清交流,你直接去找她就好,那晚在百樂門不是已經認識了?”
蘇燦連連搖頭,“阿權,你這說的什么話。雖然我們是好兄弟,但避嫌我還是知道的。”
林權皺了皺眉頭,這在他長期的冰山臉中已經算是豐富的表情,“我和她沒有什么?!?p> “那晚你都已經親口承認是她男人,可不要告訴我是權宜之計。”蘇燦笑了笑,“憑我對你的認識,若你和方清真沒什么,她敢悔了做你電影女主角的約,你又豈會放過她?”
“事出有因,退出并非她所愿。”
“其實你能有喜歡的人我很為你開心,人活世上,父母終將離去,朋友難陪身邊,總要有個人相互扶持,彼此安慰,在這猶如水中浮萍的世道變得不那么孤單?!?p> “以前我就同你說過,愛情其實就是一種模仿。沒有人見過真正的愛情,最早的人將愛情想象成與子偕老,白首一生,矢志不渝。后人便以為愛情是如此,開始學習模仿。但事實上很難做到,就因為愛情,一個人愿意為另一個人付出所有,甚至生命,我覺得很可笑。”
蘇燦倒是并未在這上面糾結,他認為林權是受從小生活的環境影響。如果林權遇見那個對的人,就一定會改變,
“在嬰兒時期,我們都是利己主義者,餓了渴了便肆意苦鬧,不管父母在忙什么,只想讓自己得到滿足。少年時期,我們也是利己主義者,以自己喜怒為做事標準,無所顧慮。但隨著我們漸漸長大,我們會明白很多事情,會為了親人,朋友,愛人而付出?!?p> 蘇燦說到這里,拍了拍林權的肩膀,“其實阿權你可以嘗試邁出第一步,也許一切都會有不同。苦行僧的生活固然可以使得我們心性修為增加,但我們終究是凡人。有時換一條路,未免不是最終選擇?!?p> 林權點點頭,蘇燦以為林權同意自己的說法,愿意去接受。
但在林權心中是另外一個答案。
面對情情愛愛,他不會接受,也不會拒絕。
他選擇斬斷!
這世上并無值得他愛之人,之所以不對方清動手,無非是第一次和方清見面,他覺得方清像一個江湖人。
倘若有一天方清會攪亂他的心,他會殺了方清。
這就是他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