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金屬箱
古一一領(lǐng)(lǐng)著眾人抵達(dá)(dá)之時(shí),已近黃昏。他們剛下飛機(jī)(jī),便直奔源氏下榻的酒店。溫父在溫阮的勸說下先行回了家中,雖然溫父對溫阮她們幾人的神神秘秘頗有微詞,但他也確實(shí)(shí)不方便總「厚著臉皮」擠在年輕人的隊(duì)(duì)伍中,況且溫阮說汪倫和源氏都在,他也便放心大半,自己回家去了。
到了源氏所在的旅店門口,梁明啟頗感意外地看到了徘徊在旅店對面的萬云,只見那曾經(jīng)(jīng)的校園王者如今卻是衣衫臟亂,滿面晦暗,精神恍惚,便試探著遠(yuǎn)(yuǎn)遠(yuǎn)(yuǎn)地和他打了個(gè)招呼。萬云沒什么反應(yīng)(yīng),依然是來回踱步,時(shí)不時(shí)看看旅店的方向,口中似是在喃喃自語。
梁明啟雖認(rèn)(rèn)得萬云,但關(guān)(guān)系也沒有太親密,對于實(shí)(shí)情并不了解的梁明啟只覺事情奇怪,也未去深究,回頭多看了兩眼,進(jìn)(jìn)去了旅店之內(nèi)(nèi)。
眾人聚在了源氏的房間,讓本還算寬敞的空間瞬間變得擁擠起來,充滿了熟悉的「人情味」。
「怎么樣?」古一一充滿期待地看著源氏的眼睛。
「你也打不開?」梁明啟向后靠在椅背上,雙手叉在胸前,重重地嘆了口氣。
「抱歉,我真的一點(diǎn)(diǎn)想不起來。」源氏看著面前的幾人,無奈地?cái)傞_雙手。
「我再幫你回憶一下。」陳璐調(diào)(diào)整一下坐姿,正面對著源氏,像是要開始講課一樣,「你是島田家族二公子,很久之前被你哥哥殺了……」
「被救之后換上了機(jī)(jī)械的身體……是啊,你還是這么說,可是我覺得你所說的那款『游戲』和我真實(shí)(shí)的生活也許會(huì)有不同,我實(shí)(shí)在想不出我哥哥會(huì)殺了我。」源氏滿面愁容,「沒錯(cuò),我們是經(jīng)(jīng)常鬧矛盾,但殺我?」源氏搖了搖頭。
「別急著對抗這些,你是失憶,想不起來很正常,我們可以重新試試。」古一一向陳璐使了一個(gè)眼色。
陳璐無奈地?cái)傞_手,「在你們來之前我就帶著他回憶過幾遍,你也看到了,沒什么效果。再說了,為什么一定要他打開這個(gè)箱子?」
「如果有人能打開,那一定是他。」古一一苦笑著,「他受了重傷,汪倫也不見了,如果我們再?zèng)]有點(diǎn)(diǎn)籌碼,我心里沒底。而且,為了這個(gè)箱子可是花了不少錢……」
「看他今天已經(jīng)(jīng)很累了,我們明天再試吧。」溫阮看著神情疲憊的源氏,不忍繼續(xù)(xù),她看了看時(shí)間,「我們先吃點(diǎn)(diǎn)飯?jiān)趺礃櫻俊?p> 「終于……」陳璐伸了個(gè)懶腰,「你們不提我也不好意思打斷,不過真的餓死我了。」
眾人這才發(fā)(fā)覺天色已晚,飯卻沒吃,因?yàn)闀r(shí)差的關(guān)(guān)系,古一一他們從尼泊爾回來的幾人雖然是不餓,卻苦了陳璐。
幾人下樓,在旅店門口的面館一人點(diǎn)(diǎn)了一碗熱氣騰騰的拉面。
數(shù)(shù)日未見,女生們嘰嘰喳喳小聲聊著天,間雜著悅耳的笑聲,似乎回到了日常的平靜,讓她們感受到了短暫的心安。
溫阮被逗樂,笑著抬起頭,忽然驚叫一聲,雙眼怔怔地看著前方,臉色慘白。
大家順著溫阮的眼神看去,玻璃門外站著一個(gè)憔悴不堪的年輕人,渾身臟兮兮的,如鬼魅一般正一動(dòng)不動(dòng)緊盯著店內(nèi)(nèi)——確切地說,是緊盯著他們這一桌。
「不好意思我反應(yīng)(yīng)有點(diǎn)(diǎn)大,剛才嚇我一跳。」溫阮輕輕拍著自己的胸脯,「這人怎么回事?」
「他不萬云嘛。」梁明啟縮了縮脖子,試圖把自己藏在眾人的身后,他擔(dān)(dān)心是因?yàn)樽約漢腿f云打了招呼,便將他惹來了。
「你不說我真沒看出來。」古一一回過頭,壓低了聲音,「他出什么事兒了?」
他們并不知道這其中的真相,上次視頻,陳璐也只是說了汪倫和陸上風(fēng)(fēng)之間的戰(zhàn)(zhàn)斗,并未提及萬云,一來她也不知道,二來這件事放在當(dāng)(dāng)時(shí)顯得也并不重要。
源氏便簡短地將在遇到陸上風(fēng)(fēng)之前和萬云的交流告訴了眾人。
「也是挺可憐,從大少爺瞬間變成了……」溫阮想說「乞丐」,但自覺這個(gè)詞太貶義,而且現(xiàn)(xiàn)在著萬云也并非真的成了乞丐,便沒說得出口,只是轉(zhuǎn)(zhuǎn)移了話題,「我們能幫他點(diǎn)(diǎn)什么嗎?」
「幫?他這公子哥兒怕是糟了報(bào)應(yīng)(yīng)了吧……」梁明啟小聲嘀咕。
「是我自己的錯(cuò)覺還是他確實(shí)(shí)一直在盯著我們?」陳璐俯下身,低聲說道。
「梁明啟,認(rèn)(rèn)識(shí)的話把他請進(jìn)(jìn)來吃碗面吧。」古一一再次回頭瞟了一眼站在門外的萬云,伸手打了個(gè)招呼,對方卻沒有回應(yīng)(yīng),她回過頭,看了看源氏,「你說呢?」
源氏聳聳肩膀,表示無所謂。
「我不去。」梁明啟把身子縮在了椅子里面,「他看起來挺瘆人的,萬一是瘋了要咬我一口怎么辦……」
「去吧,就你和他熟一點(diǎn)(diǎn),人家都這樣了你還不能伸手拉一把?」溫阮把手放在梁明啟的胳膊上晃了他兩下,「快去,聽古一一的。」
「我要死了你哭都來不及。」梁明啟不情不愿地站起來,長嘆一聲,走去了店門口。
兩人在玻璃窗外聊了兩句,萬云便跟著梁明啟走進(jìn)(jìn)了店內(nèi)(nèi)。
「謝謝……」萬云聲音沙啞,眼睛直勾勾盯著眾人面前冒著熱氣的碗,坐在了最外側(cè)(cè),「我已經(jīng)(jīng)一天一夜沒有吃東西了。」
如此冷靜的音調(diào)(diào)說出這句話,讓在座的不禁嘩然。
古一一震驚地和眾人對視了片刻,她看著萬云說道,「你……如果你有什么困難,可以跟我們說說,大家都是同學(xué)(xué),互相幫助也是應(yīng)(yīng)該的。」
「沒事兒。」萬云愣了一會(huì),看溫阮將她的面碗推到了自己面前,他點(diǎn)(diǎn)頭致謝,喝了一口湯,隨后便開始狼吞虎咽。
「哦對了,我那兒還有你的一部分預(yù)(yù)付款,現(xiàn)(xiàn)在我生意也基本上停了,我把那些錢給你好了。」古一一拿出手機(jī)(jī),「我給你轉(zhuǎn)(zhuǎn)賬……」
萬云嘴里塞滿了面條,他擺了擺手,待他咽下口中的食物,沖著古一一笑了笑,「哪有什么預(yù)(yù)付款,你是怕我沒錢又擔(dān)(dān)心直接給我錢會(huì)傷我自尊是嗎?」
「我還有錢。起碼吃飯的錢是有的。」萬云拿起紙巾擦了擦滿是油脂的嘴,「我只是沒想起來要吃飯。」
眾人一時(shí)不知該說什么,只是靜靜看著萬云以極快的速度吞下了整碗面,喝凈了面湯。
「謝謝,我先走了。」萬云說罷,站起身要離開。
「你準(zhǔn)(zhǔn)備做什么?」古一一回頭喊住了萬云,她實(shí)(shí)在不能理解現(xiàn)(xiàn)在萬云身上所發(fā)(fā)生的改變。
「準(zhǔn)(zhǔn)備準(zhǔn)(zhǔn)備比賽吧。」萬云回頭笑了笑,看起來不像是瘋了的樣子,不過提起比賽,他表情有些糾結(jié)(jié),「比賽還是要比的……」
「你找我們沒別的事情嗎?」梁明啟疑惑地看著萬云,從之前就看到他鬼鬼祟祟地待在附近,這次又堵在了他們吃飯的門口,不可能就為了吃碗面。「有困難你說話,我們能幫就幫一幫。」
「不好意思,讓大家多慮了,實(shí)(shí)際上我就是為了看看他,找到一個(gè)答案。」萬云指了指源氏。
「看他?你認(rèn)(rèn)識(shí)他?」古一一提高了警惕,「你的答案找到了嗎?」
萬云想了一會(huì),又走了回來,俯下身,壓低了聲音,「島田源氏。」
眾人噤聲,不知道這又意味著什么。
萬云只是站直了身子,「雖然我不知道發(fā)(fā)生了什么……實(shí)(shí)際上,我已經(jīng)(jīng)什么都不知道了。」萬云苦笑起來,「什么是真的,什么是虛幻,都無所謂了,本以為見到他我心中的疑慮和幻覺可以消散,現(xiàn)(xiàn)在卻發(fā)(fā)現(xiàn)(xiàn)并沒有。」
說罷,萬云擺手再見,走出了小店,消失在夜幕之下。
眾人心情復(fù)(fù)雜,有些悲憫,卻也擔(dān)(dān)心,擔(dān)(dān)心這個(gè)人會(huì)不會(huì)對他們產(chǎn)(chǎn)生某種形式的威脅。
「不像是瘋了……」古一一低聲道。
梁明啟瞟著萬云離開的方向,「不定又憋著什么呢。」
吃完飯,大家在源氏的房間又搞了半天的箱子,沒有按鈕,沒有指紋解鎖,連一條可以撬開的縫隙都找不到,大家不禁開始懷疑帶回來的箱子可能是個(gè)損壞物,或者殘次品,也許本就是打不開的。
古一一和陳璐回了她們的房間,臨走前,古一一把箱子留給了源氏,希望源氏能「靈光一現(xiàn)(xiàn)」,說不定就搞清楚了其中的機(jī)(jī)關(guān)(guān)。
此時(shí)的房間內(nèi)(nèi)只留下了源氏和梁明啟。
因?yàn)櫸塊g不足,兩個(gè)男人湊了一間房,源氏和梁明啟兩人對此并無意見,因源氏對于居住沒有特殊要求,他的休息只需心靜打坐便可滿足基本的休息需求,而梁明啟能和自己所玩的游戲中大名鼎鼎的英雄人物共享一間房,當(dāng)(dāng)然更是沒有意見。
「對不起,沒辦法幫你們更多。」源氏不好意思地向梁明啟點(diǎn)(diǎn)頭示意。
梁明啟趕忙擺手,「別這么說,你已經(jīng)(jīng)幫了很多了。你……還有那個(gè)……」
「汪倫。」
「對,他。」提起他的名字,之前那短暫的好感已經(jīng)(jīng)消失殆盡,因?yàn)樽約旱淖員案校好鲉ν魝悮埩艫母惺蘢兂閃順嗦懵愕募刀屎筒恍肌?p> 「希望他一切都好。」源氏雙手合十,開始靜坐。
「是啊,都希望他好。」梁明啟翻了個(gè)身,又小聲嘀咕了一遍,「都希望他好……他就是救世主……」
梁明啟看到了從尼泊爾帶回來的源氏人偶產(chǎn)(chǎn)品,并無倦意的他拿起人偶細(xì)(xì)細(xì)(xì)端詳起來,「別說,做的挺像。」
他回頭看了一眼源氏,正在安靜地打坐,他便自己悻悻然回過頭來,摸著人偶上的字,小聲道,「守望者……我覺得應(yīng)(yīng)該把你名字刻上去,『島田源氏』,多氣派……」
「語音識(shí)別錯(cuò)誤,請重試。」
源氏和梁明啟猛地驚醒,兩人四目相對。
「是你在說話?」
「是個(gè)女人的聲音。」梁明啟下了床,在窗簾后和床下翻找一遍,未發(fā)(fā)現(xiàn)(xiàn)異常,可剛剛那溫柔的女聲似乎近在咫尺。
「梁明啟,我覺得是這個(gè)。」
順著源氏的手所指的方向,梁明啟看到他們帶回的箱子上那守望標(biāo)(biāo)志散發(fā)(fā)出了黃色和白色的光芒,閃爍的樣子像是在呼吸一般。
「語音識(shí)別,剛才我說什么了?」梁明啟走到箱子旁,也不知收音的設(shè)(shè)備在哪,便沖著箱子說道,「守望者。」
箱子沒反應(yīng)(yīng)。
梁明啟看看源氏,又再次把頭低了下去,對著箱子繼續(xù)(xù)說道,「我覺得應(yīng)(yīng)該把你名字刻上去……」
沒反應(yīng)(yīng)。
「島田源氏……」
箱子的黃白光開始猛烈閃爍,「語音識(shí)別錯(cuò)誤,請重試。」
「名字!」梁明啟猛地站起身,「你來。」
源氏皺著眉頭盯著這個(gè)充滿現(xiàn)(xiàn)代感的金屬箱,清了清嗓子,沖著箱子低聲道,「我是,島田源氏。」
「識(shí)別成功。你好,源氏。」箱子發(fā)(fā)出陣陣機(jī)(jī)械響動(dòng),片刻,在箱子中間裂開一道縫隙,箱蓋向兩側(cè)(cè)滑去,伴隨著金色的光芒閃耀,箱子里的東西升了起來。
「我靠……」梁明啟張大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