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 蜀道難
那是我走過最困難的一段路。如若我不曾走過這段路,我或許永遠也不會長大成人。
——第二十章題記
在進入沙漠前的最后一處營地帶上一個老兵,他是我們的向導。
“叫我阿大就好,我家五代人都是做向導的,這一帶我小時候就熟得很!”
我仔細端詳他的表情,又看了看他的軍裝,最后環顧了一下這個有些破敗的哨所。想要問何陣確認這個向導的可靠度,這個時候小雨悄悄往我背后縮了縮。
他真有問題?
我帶著小雨走遠點,問:“你躲什么?他有問題?”
“不...不是!”小雨連忙搖頭,“可...”
我自然是滿臉問號:“可什么?”
“你看不到嗎?他身上的...嗯,怎么說呢?...輝光?藍色的!”
我又回頭看了眼這個人,沒發現任何異樣:“沒有什么輝...”
就在我眨眼的瞬間我意識到了問題的所在,我又故意眨了幾下眼,果然,他雖然并不反光但是卻能像太陽一樣在我閉眼之后的視野中留下一個深藍色的、形狀清楚的印記。
“這。”
“他是同類!就算不是,也至少該是個有特殊血統的人。”小雨松口氣,終于確定地解釋道。
路上。
“這一帶風沙大,現在很少有走這條老公路的人了。我太爺爺看著它修起來的,我父親小時候這里還是最主要的運輸線路,我當上兵沒多久這里的風沙就一年比一年大了,到現在都不怎么用了...雖然附近一帶這幾天總有怪事發生,但是按照現在的態勢,如果走新路可能有路邊炸彈埋伏,我在出國參加維和的那次也是死里逃生。”他給我們看了手臂上的傷,又指了指脖子和腰腹,表示那里也是傷,“所以帶你們這樣的特殊任務我就走這條老路,安全!...前面五百米就出峽谷了,我們不走路面,拐下去!”
出了峽谷風沙突然就大了起來,能見度大概不足五米,黃豆大的沙礫也被卷起來,打在步戰車五公分厚的防彈玻璃上“噼啪”作響。
“是這片沙海的沙雨!天公真作美啊,這樣我們的行蹤就更難發現了!”向導似乎不僅不害怕還很高興。
那么目的地呢?
任務是先和西部戰區的首長回合,路上還要一段時間,穿過沙海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們的三車編隊在風沙中行駛了很久很久,天昏地暗地,直到沙子不再擊打車窗,我們再次看見了天空,是清澈的星空,是的,此時已經入夜了。
風沙刮了一陣天,我們早已看不見那條公路的路面,或許是埋了,又或許我們離它很遠了。
下車休整,四顧已全是松軟的沙子。
“這地方,真的會有人嗎?為什么來這里?”看著這荒涼的景象我心生疑問。
老何向前走了幾步,忽然覺得腳下的沙子變硬了,隨之是金屬制成的傳感器被觸發的聲音“喀!叮!”
“雷!雷!雷!都別動!”老何立刻站定,并且示意大家也警惕雷區。“老舊的反步兵地雷,估計是24年那件事里丟的...”
這里怎么會有地雷?
向導也一臉疑惑:“這里常年無人,我走了這么多年了,沒遇見過有地雷這檔子事!你是不是踩到個罐頭?”
“不,這個聲音我記得!乙式。當年失竊的尖端武器列表中就有它,數量還不小!”他一邊說著,一邊利用外骨骼的輔助保持右腳壓力不變并緩慢蹲下,然后拿出工兵鏟開始清理腳周圍的沙子,“這...這應該是原品,不是后來仿制的。”
......
漫天黃沙當中有三個用沙黃色絲巾蒙著面的人,他們擠在一處相對比較安全的背風石洞里,正在舉著紅外望遠鏡向外看。
“看到那輛車了沒有?安胡。”
“看到了!李查翰!”
“他們會在風暴結束后停下來休息吧?李查翰。”
“我想是的,或許會在0035號地塊。”被同伴叫做李查翰的,看起來像是個小頭目,他在地圖上比劃著。“不妙了...現在我們的俘虜就在這個點附近避風!大汗也在。”
“那我們趕緊通知大汗?”安胡聽了不免著急起來,他還是個孩子話語中帶著些稚嫩,確實是單純的擔心。
“通知不了。”另一位搖頭,“今天一直在全域干擾,我們沒有有效的通信手段了。”
安胡疑惑地看著他:“可是大汗給了我們魔牌!如果遇到信號干擾,不管在哪里只要折斷它...”
“折斷它,另一邊配對的那塊魔牌也會折斷,這樣在魔格里按順序反復折斷和不折斷,就可以組成簡單的編碼信息傳遞出去了。”李查翰接話道。“但是,今天不太一樣...”
“怎么了?”
“魔牌折不斷!”
安胡搖搖頭,他不信:“不可能!連我都能折斷魔牌!你們怎么會折不斷?”
.....
老何清理出了那個地雷,外觀上沒什么新奇的。他把他的戰靴上一個倒鉤似的裝置板下卡進地雷下方,確認固定好之后再解開戰靴和外骨骼的鏈接把腳部金屬外殼一脫立刻后退幾步。
“趴下!”
話音未落,地雷已經爆炸,揚起的沙塵打在我沒戴面罩的臉上,生疼。
幸好還有護目板,眼睛沒事。只是爆炸震得我耳鳴不止,很難受。
我立刻反應過來四下找小雨,她就在我左邊不到兩米。她已經合上了面罩沒有直接暴露在剛才的沖擊中。
我拉扯下她,她也轉頭看看我。
“小善?”她緩緩打開面罩,“你的臉?”
“怎么了?”我摸一下我的臉,刺痛感瞬間沖上頭頂“靠!好痛!”
我手上全是血,臉上大概也全是。
這爆炸威力怎么有這么大!
正當我要摘下頭盔給自己處理傷口的時候,我明確感覺到心跳加速,并覺得有些亢奮,耳鳴的余音逐漸轉化為鳥的鳴叫。
“不如歸去!”
小雨察覺到我的變化,過來幫忙摘下頭盔。
“不對!”我背過身去,右手扶住額頭。“這地方有問題!從早上開始我就感覺不對了...不,或許更早?小雨,我們根本不是在去戰區指揮部吧?你有權限知道,只是在瞞著我?”
小雨不回答,默認了。
沉默良久,這期間只有沙海的干燥晚風裹挾些細沙刺痛著我臉頰上的傷口。隨后我聽到槍聲,和頭盔將子彈彈開的聲響。
小雨!
我沒有喊出聲,只是焦急地回頭去保護她,剛才子彈的動能不小,處于節能模式的外骨骼依然可以保護頭部卻不能防止脖子扭傷。
她現在是半昏迷的狀態,只會一直跟我念叨一個字:“疼...疼...”而且有氣無力的。
“王醫生!”我把小雨往車邊拖拽,并且呼喚王青。“小雨受傷了!”
王青聞訊趕來摘下小雨的頭盔,卻發現她一點事沒有,并且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我忽感到后腦被人重擊,我沒有立刻失去意識,本能地撲在小雨身上用軀干保護她,然后又是一擊。
“老何?你們這是?...”顯然王醫生也不知情。
又模模糊糊聽了些無法分辨的對話后,我感覺到有只手在像母親一樣撫摸我的頭發,并使一股清涼的感覺傳遍全身,我才放松下來,聽話地昏迷過去。
......
“大汗!我們偷襲了闖入雷區的,異教徒小分隊。俘虜了五個人!”一個中年男子跪服在胡楊高腳椅下。屋子里還站著其它穿著叛軍服裝的人。
都是些老人。
被他稱為大汗的,自然就是椅子上坐著的那個人,可是椅子上卻只是個不到巴掌大小的對講機,人大概在對講機那頭。
聽完報告,對講機里傳來聲音:“好!分開關押...”干擾嚴重,對講機發出大量雜音“談判沒有結果,所以還需要你們繼續作戰...現在的任務就是看守俘虜!...繼續劫掠只會徒增傷亡...別以為我遠在...就...不...”干擾進一步變強,很快對面的聲音就聽不到了。
那個中年男子嘆口氣站起來,關閉了對講機。
這時候,外面進來一個年輕的女孩。仔細看竟然是小雨!但是她穿著叛軍的服裝,并且氣質也不太像我們認識的小雨。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她。
“阿爸!”女孩開口道,“有個俘虜的裝備脫不下來...就是那個不省人事的。”
“無妨,拔掉電池,然后鎖起來。”其中一個老人搶先發言。“重點是那個蘭向陽。”
“是是是,沒想到竟然在這里抓到了蘭家的長子,這樣我們就掃清異教徒的巫師了。”另一個老人應和他,“這樣談判的勝算就顛倒過來,對我們有利了。”
“安娜莉。”最門口的老女人已經色瞇瞇盯著這個女孩很久了,然后終于忍不住抓起她的手腕,“...今天你身上的血腥味簡直太銷魂了...是誰的血?”
“是新抓來的那個小女孩...”安娜莉順滑地抽回手,回答道,“也就比我小兩三歲吧...我覺得她很香,就殺了。”
原來如此。
老女人微笑著點點頭,又突然暴起把安娜莉推翻在地,狂笑著在眾人面前撕碎了她的衣服,最后把她抱起來出門去了。身后會議室里眾人也陸續離開,只有安娜莉的父親還留在原地,手里捏著對講機。
他看著老女人遠去的方向,眉頭微微皺起,緩緩坐在了胡楊椅子上。
......
知道我是怎么醒過來的嗎?回憶起來我都后怕!我醒過來的時候他們正在嘗試切斷我的胳膊。用砂輪,連著外骨骼一起切!
我是疼醒的。
我的四肢被鎖死在一個木板上,外骨骼也沒有電。可能是我突然的蘇醒把他們嚇到了,手里的活兒停了一下,但很快又繼續。
這個真沒法忍著,我想那應該是我這輩子最凄慘的嚎叫聲了。
砂輪一點一點切下去,快要傷到我的骨頭時卻卡住了。
“怎么回事!”監工的叛軍責備道。
我雖疼痛,但勉強還醒著,我喘兩口氣稍微緩過來一點,就搶著嘲諷道:“半...半小時,連我的骨頭都沒傷到...還...卡...”沒說完,那人照著我臉上就是一拳。
“哥,捅了吧。”他回頭跟監工說。“省得他嘴硬。”
“安娜莉不是已經殺了一個了。再殺怕是要破壞談判...”監工假裝思索,“廢了他不就好了。”
安娜莉?像是個女人的名字。我們被俘后有人被她殺了?
拿砂輪的那人聽到這個名字氣不打一處來:“安娜莉?別提她!那個婊子!她寧可讓幾個老頭輪著玩她一晚上,也不讓兄弟們碰她一下。好不容易,有個比較嫩的女俘,兄弟們本來可以開開葷了。結果還讓她給殺了!”
什么!
“你說什么?她殺的是...”我難以致信,瞬間就清醒了。
“啊?我們傳令官的女兒喜歡用人血洗浴。”監工壞笑著回答我,挑釁味兒十足,“對,那個被殺的女孩和你差不多一樣年紀!怎么?是你的相好?”
監工提著刀走過來。
“你馬上就見到她了。”
我要死在這里了?
“住手!”洪亮的男音。“破壞談判的,大汗可不會饒了你們。”
“安大人!”兩人立刻停止了手里的動作,面向他立正站好。
“聽見你們說安娜莉的壞話了,雖然也是實話...我不追究了,出去吧。”
兩人灰溜溜跑掉。
我斜著眼,用鄙視的眼光看著這個叛軍首領。
他給我解開手腳的鎖,然后遞給我一塊外骨骼的電池。
“幫我殺個人。”他在鎖我的平板上坐下來。
我要裝上電池,又被他制止。
“電量只夠用一分鐘,你現在對我動手了,你就殺不掉她了。”
“窩里斗?”
“算是吧...她對我女兒做的事,我已經看不下去了...”
我坐起來,捂住險些被切斷的手臂,仍然沒有正眼看他:“你不怕我跑出去?我可不會對你們的施暴視而不見!如果公之于眾,你們會死無葬身之地。”
“你為什么自信可以逃出去?”
我先沉默了一會兒,然后開始仔細觀察他的樣貌,最后嘲笑他說:“因為...按你們的話說,我是個巫師啊!”
他立刻警覺起來。
我旋即站起來,躲進門口的門口的陰影。
“我聽說了。你女兒殺了我的愛人!”我拿了門口的手槍,指著他。
“你不做,也只有死路一條。”
“我只愿死!”
他冷哼一聲,拔出手槍指向我:“真主告訴我,我今天不會死。”
“呵,我不信神。但是我今天必定會殺掉你們!”
我們幾乎同時開了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