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降幡出石頭,襄陽遺愛斷碑留。
東征苦進平吳策,南渡先防避狄秋。
身后功名歸武庫,閨中封邑繼酂侯。
怪君早識王夷甫,未向朝廷進一籌。”
此詩取自清朝詩人羅惇衍的《羊祜》,羊祜死后兩年,杜預按羊祜生前的軍事部署一舉滅吳,完成統(tǒng)一大業(yè)。羊祜雖然沒有親歷這次戰(zhàn)爭,但他為規(guī)劃、準備這場戰(zhàn)爭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卻說張統(tǒng)得杜預軍來援,來勢洶洶直奔黃山,黃山數次交戰(zhàn),全山上下僅余八千人,劉皞向眾人泣道:“既如此,我當親領軍血戰(zhàn),方可展露我報國之心。”
祝偉聽罷,阻攔道:“我等跟隨大王日久,此時正是報效之時,焉能讓大王赴死。若我等不幸戰(zhàn)死,大王當另尋良機,以待日后東山再起。”
眾人皆涕淚道:“愿效死力。”
劉皞亦拱手道:“黃山危亡,全仰仗諸位頭領了,若卿等戰(zhàn)死,某亦不獨活。”
說罷,祝偉攜眾退下,夜間劉皞大擺筵席,全山上下好酒好肉吃了一頓,以此恭候杜預軍。
期間周婳特招毌丘秀出來,問道:“你可知大王因何始終不肯重用你?”
毌丘秀搖了搖頭,拱手道:“還請副大王示下。”
周婳道:“全山上下,只有你原是吳國將領,大王心念吳國,故擔心派你出戰(zhàn)會有損傷。如今吳室危亡,黃山也危在旦夕,也顧不了許多了,還望毌丘頭領不計前嫌,鼎力扶持。”
毌丘秀扼腕道:“自當以死報之。”
回到席間,見劉皞已醉倒在桌案上,周婳想起過往種種,眼含熱淚,取來衣裳給劉皞披上,祝偉等還像往常一樣鼓掌起哄。
祝偉道:“不如叫大王起來與副大王拜了天地,這頓酒也算是喜酒了。”
周婳的小臉上頓時羞紅,又頃刻間恢復如常,剛要還嘴,卻見劉皞起身醒來,周婳連忙捂住劉皞耳朵道:“大王莫聽祝偉胡說。”堂上又是一片歡聲笑語。
翌日,周婳留五百人給劉皞守山,自帶祝偉、毌丘秀、馮度并七千人馬下山,臨行前皆眼含熱淚,不知是否還有回山之日,劉皞周婳執(zhí)手互道保重,便縱馬離去了。
剛前行不至五十里,正遇上杜預軍馬,杜預笑道:“你家大王在何處?”
祝偉道:“你家皇上又在何處?”
黃山軍頓時大笑,張統(tǒng)聞言大怒,兩軍交鋒,黃山軍死傷慘重,交戰(zhàn)中張統(tǒng)砍死馮度,周婳見戰(zhàn)事不利,連忙下令撤走二十里。
祝偉道:“晉軍來此,我軍占地利,當以地利取勝。”
周婳聞言,是個道理,便在黃山山谷處各埋伏兵,此時杜預已料到此計謀,對張統(tǒng)道:“山賊挫敗,定會另尋計策,切不可冒然挺進。”
張統(tǒng)道:“我愿為大將軍做餌!”杜預連道“不可”,但張統(tǒng)執(zhí)意率軍挺進,杜預痛心無奈,攜部曲向高處進發(fā)。
正在張統(tǒng)行軍時,忽聞得殺聲大震,伏兵四起,從山谷中殺出皂袍將軍,一槍刺死張統(tǒng),張統(tǒng)咬牙道:“毌丘……秀……”倒地斃命,其余部下向后奔逃,毌丘秀正待追趕,兩旁山上又有亂箭落下,放箭者正是杜預所率部曲,可憐兩員名將之后,都陣亡在山谷之中。
周婳見了大悲,被祝偉護著離去,卻被杜預手下名將焦彝領軍截斷后路,祝偉定眼一瞧,道:“我認得你,跟隨諸葛誕起事,又翻城投降司馬昭的叛徒么?”
焦彝大怒,率領晉軍沖鋒,祝偉、周婳領軍難以抵擋,只得回逃,路上祝偉舍命護著周婳,待逃出去時,祝偉身中三槍,還有箭傷,逃出數里后支撐不住,倒地落馬,周婳連忙下馬查看,祝偉有氣無力道:“快回黃山……這幾次埋伏突圍都不見杜預身影,想必是進發(fā)黃山去了……”
周婳大悲,本不愿舍下祝偉,但焦彝在后追趕的緊,祝偉支撐道:“我還可再抵擋一陣,快回去吧……嫂夫人……”
周婳涕淚不舍道:“如此不敬,記得回來領軍法。”說罷,只得含淚而去。
且再說吳國岑昏被亂軍砍殺后,果然有些士氣,丞相——張悌攜督軍沈瑩、諸葛靚等,率眾三萬,渡江逆戰(zhàn),行次牛渚時,沈瑩對張悌道:“上流諸軍,素無戒備,晉水師順流前來,勢必至此,不如整兵在此,以逸制勞。若渡江與戰(zhàn),不幸失敗,大事必去。”
張悌慨然道:“吳國將亡,賢愚共知,及今渡江,尚可決一死戰(zhàn),不幸喪敗,同死社稷,可無遺恨。若坐待敵至,士眾盡散,除君臣迎降以外,還有甚么良策?名為江東大國,卻無一人死難,豈不可恥?我已決計效死了。”
言訖,遂麾眾渡江,到了板橋,與晉揚州刺史——周浚軍相遇。張悌便即迎擊,沈瑩率領五千青巾兵三次沖鋒敵陣,兩下相交,晉軍甚是兇悍,都沒有動搖。沈瑩軍撤退后軍隊混亂,晉將薛勝、蔣班趁亂攻擊,吳軍潰散,張喬又從后進擊,大破吳軍于板橋。
諸葛靚料難支持,勸悌逃生,讓人去拉張悌一起走,張悌不肯,于是諸葛靚親自前往,勸他道:“天下存亡是有定數的,非丞相一人可洞察,為何在此等死?
張悌灑淚道:“仲思,今日是我死日。我忝居宰相,常恐不得死所,今以身死國,尚復何言。”諸葛靚垂涕不再牽他。
張悌尚執(zhí)佩刀,左攔右阻,格殺晉軍數名,既而晉軍圍裹過來,一槍一槊,將張悌刺死了事,首級也被晉軍傳到洛陽。《三國演義》中有詩詞贊曰:
“杜預巴山見大旗,江東張悌死忠時。
已拚王氣南中盡,不忍偷生負所知。”
沈瑩見張悌死節(jié),也不顧性命,力戰(zhàn)多時,至身受重創(chuàng),倒地而亡。吳人視此軍為孤注,一經覆沒,當然心驚膽落,風鶴皆兵。
王濬聞此時自武昌擁舟東下,直指建業(yè)。揚州別駕——何惲,得悉王濬東來,向周浚進言道:“公已戰(zhàn)勝吳軍,當進搗吳都,首建奇功,難道還要讓人奪了去么?”
周浚命何惲去告知安東將軍——王渾,王渾搖首道:“受詔但屯江北,不使輕進,且令龍驤受我節(jié)度,彼若前來,我叫他同時并進便了。”
何惲答道:“龍驤自巴蜀東下,所向皆克,功在垂成,尚肯來受節(jié)度么?況明公身為上將,見可即進,何必事事受詔?”王渾不肯相信,又遣何惲回去。
原來王濬初下建平,本奉詔受杜預節(jié)制,至直趨建業(yè)時,又奉詔歸王渾節(jié)制。杜預曾給王濬留書信道:“足下既摧吳西藩,便當進取秣陵,平累世逋寇,援江左生靈,自江入淮,肅清泗汴,然后泝河而上,振旅還都,才好算得一時盛舉!”
王濬得書大悅,上表呈杜預書信,隨即順流鼓棹,再達三山。吳游擊將軍——張象,帶領舟軍萬人,前來抵御,望見王濬軍甚盛,旌旗蔽空,舳艫盈江,不由的魂凄魄散,慌忙請降。王濬收納張象,即舉帆直指建業(yè)。王渾飛使邀請王濬議事,王濬答說道:“風利不得停泊,只好改日受教罷。”來使只得再回報王渾。
吳皇此時越加焦灼,聽聞王濬已逼至都下,還有晉瑯琊王——司馬伷,亦自涂中進兵,徑壓近郊,眼見得朝不保夕,無可圖存。光祿勛——薛瑩,中書令——胡沖,勸吳皇向晉軍乞降。吳皇不得已令草降書,分投王濬、王渾,并向司馬伷處送交璽綬。唐朝詩人劉禹錫有詩嘆曰:
““西晉樓船下益州,金陵王氣黯然收。
千尋鐵鎖沉江底,一片降旗出石頭。
人世幾回傷往事,山形依舊枕寒流。
今逢四海為家日,故壘蕭蕭蘆荻秋。”
王濬接了降書,仍驅艦大進,鼓噪入石頭城。吳皇肉袒面縛,銜璧牽羊,并令軍士輿櫬及太子孫瑾等二十一人,至王濬壘門,流涕乞降。王濬親解吳皇繩結,受璧焚櫬,請入營中,以禮相待。
王濬隨即馳入吳都,收圖籍,封府庫,嚴止軍士侵掠,絲毫不入私囊,一面露布告捷,至此東吳四州,四十三郡,三百一十三縣,戶口五十二萬三千,官吏三萬二千,兵二十三萬,男女老幼二百三十萬,米谷二百八十萬斛,舟船五千余艘,后宮五千余人,皆歸大晉。
消息傳到黃山,劉皞大悲,此時杜預也行軍至黃山腳下,聽聞吳皇受降,大吹大噪,黃山士氣登時低迷。費承料想周婳出兵潰敗,對趙平說:“吳室既滅,黃山何存?平兒快逃命去吧。”
趙平泣淚道:“天下都是晉土,又有何處可逃?”
費承道:“你父親在時曾說尚有子嗣在蜀地,你可去尋。”
趙平垂淚不舍,費承連忙叫他收拾行禮,護送著他離去,見他走遠不見蹤影后,嘀咕道:“得給我黃山留個嗣。”
說罷,抽出綾子,懸于房梁之上,自縊而死。
侍從連忙稟告劉皞,劉皞本就因吳皇投降而悲戚,一聽費承自縊更是悲慟,派人收整妝容,打造棺木,葬于后山,一切整頓完畢后,召集全山上下所有人口。
劉皞道:“晉軍南下,吳皇已降,黃山眨眼間也將覆滅,山上有甚么值錢的,連忙拿了逃命去吧!”
眾人聽了進階垂淚,連忙跪下不肯離去,劉皞見狀,頹坐在階前道:“你們不拿黃山財務,到時也會歸晉軍所有,何況爾等都是有父有母、有妻有子之人,何苦枉死在此,快快逃命去吧。”
眾人聽罷,大悲,紛紛向劉皞叩首,緩緩離去……劉皞見眾人離去,埋頭哭了一陣,起身走遍黃山各處,當初盛景猶在眼前,在逸女亭中坐了一陣后,又回到黃山堂前。
少頃周婳快馬加鞭趕到黃山腳下,卻見杜預已經領著兵馬包圍了黃山,周婳心中一驚,杜預見狀,道:“你家大王護送著黃山上下離去,我率部曲攔截,被你家大王拼死擋住,臂膀中了一槍,現還在黃山之上。”
周婳道:“多謝。”便向山上奔去,杜預部曲想去攔截,被杜預伸手攔下道:“再給他們一些光陰罷。”
不知周婳回到黃山又是什么情景,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