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午夜,林殊穿好一身夜行衣,蒙著面紗從窗中越出,事發突然,在他還滿腹疑慮之時,所謂命運的指引就已經出現了,出現在這個他永難忘懷的星夜。
火光和陰影交相錯應,怒吼和哀號合成一聲。這種混亂之前,他從未如此痛恨世道的艱難,又如此感懷這有情的眾生。
……
ICP最近都在嚴厲打擊黑龍會的猖獗行動。直到半夜全城都在戒嚴,每個重要的路口都布滿崗哨,憲兵和警衛們在每個隱蔽的酒館,舞廳,流鶯會所里挨個搜尋正抱頭鼠竄的罪犯。
“林將軍,除惡務盡?!碧乩偕┲t色連兜帽的苦修服,對著林肯一臉的怒其不爭。右手用力地抓著“誅邪枯枝“,這根手杖上的神恩是她苦修十年后刃之主親自賜予,可以幫助她感應到一切對刃之道具有惡意的生靈。
她身后跟她修行的苦修士小隊也在議論紛紛。刃之主是七神中司掌戰斗與抗爭的神祗,在祂的眼里從沒有妥協。祂不僅是官方背書的傳統凱德蘭主神,由浴血開創帝國的凱德蘭皇室所確定。蛇鼠之道的地下勢力也很崇拜祂,視祂為戰神,武圣,弱者和不公的庇佑者。對此刃之主一視同仁,既無善惡之分,也沒有是非之念,祂的教旨傾向純粹的對抗和爭斗;信徒既有狂熱的戰爭使徒也不缺渴望生存的難民流匪。他們覺醒后圣徽的標志往往是利劍或者長槍。
所以在幾年的耳濡目染后,這個小隊自然對林肯的行動很是不滿。倒是隊伍中他們的領袖,刃之主的年輕圣女薇歌一身黑紗黑裙,灰暗而純真,一如她那華服上綴有的鳶尾和薔薇,保持著靜默。
“他們也是可憐人啊,都是被黑龍會裹挾的凡俗,如果有的選,誰不愿意做一條太平犬呢?”
“這次的任務非同小可,要怪就怪他們生在凱德蘭,包庇了黑龍會的惡行。為七神的光輝而戰,我們每個人都身不由己,”特蕾莎用手杖重重地敲擊了地面,“林肯,我看你是在軍隊里和穆里尼奧待太久了,已經忘記了刃主教堂里我對你的教導了”?
“哪里……老師,林肯但愿誅滅首惡,不做無謂的犧牲?!?p> 守著這個崗哨的是特別處的馬爾斯,他正在看著這個區域的地圖,沒來得及關心同僚的激烈爭論。
“見怪不怪了,將軍是有名的仁慈。”見林肯還在硬著頭皮向曾經的老師解釋,原則未有半點退讓,他也是微微嘆了口氣,在這個時代,過于有原則不是什么好事。
但他從不覺得將軍迂腐而看輕他,恰恰相反,若非將軍是如此作風,他也不會成為除暴安良的一員在這聽候差遣。林肯在平民中名望很高,馬爾斯一在刃主教堂里畢業就被父母送來參軍,正是為了報恩。他最后甚至升到了特別行動處,這在平民出身中的人是少數。ICP是穆里尼奧元帥的幕府親衛軍。內部篩選嚴格,淘汰率很高,法度也極其森嚴,不講人情到了嚴苛的地步。
……
穆里尼奧元帥的私宅內。
林將軍的副官安德魯·約翰遜,正奉命向他匯報剿滅黑龍會的進展。
“現在我們的包圍網已經收攏到了南門口,只等最后的斬首行動了,馮·布蘭特他插翅難飛?!备惫賾饝鹁ぞさ溃谀吕锬釆W面前他感到不太自在,坐立難安。
“好,這次可別再出岔子了,還有,你說林肯在心之主的圖書館借了一個封印物?”元帥坐在椅子上,面沉如水。
“是的,元帥。區區一個HE級封印物,林將軍長期和“萬千之心”打交道,經驗豐富,想來是不會有什么問題的?!?p> 元帥看了他一眼,語氣也沒有任何不滿,“別害怕,我就是好奇而已,年紀大了身子骨不利索了,你們在外面要有自己的想法,以后才好接我的班。”
安德魯不停點頭,不敢暴露自己的真實意圖,他剛才暗中挑撥,不知道元帥有沒點想法。外界一直盛傳穆里尼奧快容忍不下林肯了,功高蓋主,木秀于林,他的鋒芒實在太露。又要去當七神教會的候選神子……
只是安德魯生在ICP多年才知曉實情,源自一次無意中發現的秘密。元帥從來不在乎這些流言,他甚至不太在乎這些世俗權欲,事實上他真正關心的只有一個東西——ALEPH級的封印物‘萬千之心’——被七神教會都嚴密監控如臨大敵的凈土之禍。
所以當他知道要奉心神教會之命和林肯一起看管收容所后,背里驚出了一身冷汗。
凱德蘭雖然七神皆奉,但格外得到垂青的主要有三位,除了刃之主外,最近發展的很快的工匠教會,一個格外講究專注的一神教,只奉信啟之主,信徒的圣徽全是一把鑰匙。由外來的瓦薩牧師們傳入,頗受移民和工匠學者們的追捧,雖然凱德蘭只有一個分教會,但熱鬧程度不比刃之主為主祭神祗的弗朗哥大教堂來的小。
剩下的是心之主,圣徽由信徒的心相形成,各有不同。以元帥代表的左翼軍閥受到心神教會的照拂崛起,在ICP事實控制了帝都之后;在軍隊和權貴里已經壓倒了刃之主的信仰。濡染出于某種原因,并沒有獨立的教堂,而是選擇在弗朗哥偏殿里矗立神像,但是他的信徒大多是住在皇后區的達官顯貴,會在自己居所設堂祭拜,偶爾還會請到弗朗哥教堂的牧師去做私人的彌撒,有時候甚至能高價請到刃之主的‘紅袍苦修’,這是圈子里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主人往往還會很有面子。
身處如此紛亂漩渦,安德魯當即做出決斷,他立即私下向元帥表明忠心,此后事無巨細地匯報收容所的情況。身處亂世,沒有力量只求能明哲保身。
“好了,不要多想了,我們一起出去看看,馮·布蘭特是掌握失落之辰的術士,他既然能從收容所的絕獄中逃走,就注定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p> “是,大帥?!?p> 門口的警衛把元帥迎入了一輛四匹戰牛拉動的戰車,安德魯則驅使著一架機械矮馬為衛隊們在正前方領路。這個活兒他很熟悉,在林將軍麾下他也是向導,只是那時他都和將軍坐在一輛車上,不用勞累分神控制機械坐騎。
“一點小小的辛苦,”他想著,要觸碰權力的寶座還會付出更多的代價,“不知之理將以生之償其罪,將軍,這是你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