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
一只浩浩蕩蕩的車隊出了農莊,繞過彭城,沿著蜿蜒的官道緩慢北上密山而去。
車隊是掛著“吳氏精鋼刀”的旌旗。這就是二莊主吳芳走南闖北販賣鋼刀的隊伍,基本沒有做任何改變。車隊正中是七八輛雙馬拉的烏篷大車,前后門都用黑色帆布遮得嚴嚴實實的,只有兩輛車轍較深。其他的都是些空車,一般是用來裝運采買物資的。這次去密山城,李樂和二奶奶吳芳商量,把那二十把“超級精鋼刀”帶上了,應該能換回不少日用品帶回農莊。
彭城到密山城只有百十里的路程,雖然地處南唐國和北魏國的邊境,但因為常年備戰的緣故,道路很是通暢。正常走一遭只要兩三天。但這回李樂通知大家不用趕路,盡管慢悠悠地晃蕩……
主弱臣強,南唐國內的局勢越來越亂了,沿途隨處可見衣不蔽體的流民……
李樂不時地吩咐車隊暫停,拿出一些干糧分給流民中的老弱病殘。很快,李樂就分辨出來,有好幾雙包藏禍心的眼睛盯住了自己的車隊。
毫無防備的少年人,七八輛車,還有不少糧食,在這亂世里,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只肥羊啊!
車隊慢慢悠悠,第三天才離開彭城地界進入密山城領地。到了第五天,密山城已經遙遙在望。
“真是一幫慫貨啊!”坐在車隊最前面的黃三爺不時看著官道邊出沒的流民,忍不住低聲淬罵道。
“停!”
突兀的一聲童音從車隊中傳出,車隊前方第一輛大車的趕車少年驚了個趔趄,一旁的黃三爺一個激靈地跳了起來,抬手止住了車隊。
“停停停!”
“黃大叔,停車,停車了!”
“黃大叔,小心點兒,掉下去磕壞了牙!”
“大叔你走的頭車,怎么你沒先發現匪盜?”
……
車隊里的少年們七嘴八舌,仗著人多,法不責縱,他們經常跟黃三爺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黃三兒也不介意,他跟傭兵們一起的時候,那幫無法無天的傭兵,什么難聽的話沒聽過……他此刻從頭車上探出了腦袋,一臉輕松地道:“我怎么能跟少莊主比,少莊主是星宿下凡,我只是個會三拳兩腳的武夫。不能比,不能比的!”
“車隊靠攏,所有人都進車廂!”二奶奶吳芳才是少年們出門在外的主心骨,呼喝起來頗有威嚴。
隨著她的一聲招呼,整個車隊像條受驚的長蛇一樣,立刻盤了起來,頭尾載人的車藏到了中央,黑漆漆的貨車車尾朝外,連牛都一起護到了內里。剛剛還鬧哄哄的少年們都頃刻間就不見了蹤影。
看樣子,對于這種情況不但大家都已經習以為常,連拉車的駑馬都配合的非常利索了。
兵荒馬亂的日子,除了糧食,大概最招人眼饞,最容易被搶的就是武器裝備了。少年們這兩年跟著吳芳走南闖北,也是刀頭上舔過血的。
車隊盤成了圈,露在外面的就剩下了矮胖子大叔黃三兒一個人。“它奶奶個熊的,這幫小兔崽子,一個都不肯在外面陪我吹風啊!”黃三兒笑罵了一聲,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了兩把锃光瓦亮的大刀,刀尖朝下,心不在焉地提溜在手上,嘴里開始哼哼唧唧地唱著不知名的歌曲。
又等了足有五分鐘,黃三兒被風吹的有些哆嗦了,才聽到逐漸靠近的馬蹄聲。他單手拍開腰間的皮囊灌了兩口酒,又緊了緊衣領袖口,嘆了口氣繼續嘟囔道:“天哪!慢死個人了!再不來點人動手,我都要給凍上了!”
匪盜們騎著馬稀稀落落地靠上來,四周的流民中紛紛逃竄。人堆里跳出了個尖嘴猴腮的家伙來,叉著腰,對黃三兒指手劃腳地說道:“喲,那漢子,你莫非知道我們當家的密山三虎的名號,是來給我們送禮的?”
匪盜們在說話間圍上來,隱隱地倒是把那個從流民中跑出來的家伙拱衛在中央。
黃三兒捋捋自己的大胡子倒也不惱,抬起手里的大刀耍了個漂亮的刀花兒。盯著那得意忘形的家伙看了兩眼,笑道:“嘿嘿,密山三虎,好大的名頭。我黃三爺雖然沒見過三虎的尊榮,但倒也是聽說過的。我還知道你這孫子叫個李猴兒,是那三個沒牙虎的草頭軍師。好像還是三虎中誰的小崽子對吧?三只老虎,生了個猴兒出來,這事兒整的,別說外人看不懂,就連動物界都得懵圈啊!”
李猴兒聽到黃三兒準確地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也是愣了愣神,“黃三兒?‘黃土地’的團長黃三爺?”
聽到黃三兒調侃自己的出生,他的臉色愈發的難看了。在江湖上混的,最重要的就是名號,被黃三爺這么一胡扯,他已經看到手下中有人在偷摸著笑話他了。氣從心來,揮揮手,示意手下的匪徒們把車隊完整地包圍了起來。
“好你哥三寸丁,居然敢冒充‘黃土地’傭兵團的黃三爺,那可是烈風郡的頭面人物,會赤手空拳地跑來這里?你想嚇唬人也得找個靠譜的名字啊!”
“嘿嘿,這還不信我了!怎么地?李猴兒,讓你們家三只老掉牙的老虎出來會會?咱們談得攏呢,就喝喝酒聊聊天,談不攏呢,大家再手底下見真章,好歹別誤了我主子進城的時辰,怎么樣?”黃三兒聽到李猴兒的尖叫,心里跟吃了冰塊一樣舒爽,心想自己的名號還是挺響亮的,居然密山城的小嘍嘍也知道。
李猴兒似模似樣地朝密山城的方向拱了拱手,然后把手垂到脖子的位置,做了個抹脖子的姿勢,又指了指車隊黑乎乎的大車,咧了咧嘴,露出了兩顆大門牙:“看來你這慫貨果然是假冒的,“黃土地”黃三爺雖然也個頭不高,但那種跺跺腳就能全郡抖三抖的人物怎么會有主子。嘿嘿,咱們少不得把你這個‘西貝貨’請回去好好招待招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