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敲門聲不輕不重。
坐在院內圓石桌上翻看游俠志異的陳小醉豁然抬頭,并未涂抹鍋灰的潔凈俏臉眨眼變了臉色。
她沒記錯的話,哥哥今天并沒有出門采買!
敲門聲再次傳來。
陳小醉扔下手中書籍,轉身就朝陳木房間跑去。
只要是個腦子正常的人,在經歷過這段時間的劇變之后,都能大概猜出什么。
更何況她陳小醉自小便在明教讀書識字,眼界見識自然遠非尋常農婦可比。
短短瞬間,陳小醉就想到了許多。
“定是有仇家尋上門了!
雖然哥哥沒說,但根據此前種種與護法劉江說的話猜測,明教肯定發生了什么劇變!
哥哥昏迷足足半月才醒,上次在路上教訓劫道賊人時也顯得極為吃力,應是在武功上出了什么問題。
此時有人敲門,絕對是沖我們兄妹而來!
我絕不能成為哥哥的累贅!”
在這個信奉“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朝代,識文斷字,可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才有機會學習的技能。
而她卻仗著哥哥寵愛,在那被傳為江湖魔教之首的明教內,也能自有一番讀書凈土……
“哥哥!”
一聲急促驚呼,正在房中苦尋破境契機的陳木立即翻身站起。
以為小妹出了什么事的陳木直接沖出房門,嚇了等在門口的陳小醉一跳。
待看清陳木并未易容的原本面目,陳小醉才急道:“外面有人敲門!”
陳木心頭一驚,豎耳聽了幾息,果真聽到一陣不緊不慢的敲門聲。
超絕天賦加上本就不弱的武功底子,盡管遇到了瓶頸,陳木依然把山河無量功的第三層推到了只差臨門一腳的地步。
突破在即,他被異種真氣壓制的太陰真氣也蠢蠢欲動。
此時凝神一聽,似乎是蠢蠢欲動的太陰真氣溢出少許,他竟聽到了門外有一道非人喘息。
那頻率和力度,似乎是狗在伸出舌頭喘氣……
“小妹你趕緊換上男子裝束,把鍋灰抹上”,無緣無故房門被敲,陳木的謹慎值瞬間拉滿,“等我叫你你再出來,乖!”
快聲說完,陳木一邊朝院門走去,一邊抬手在臉上揉捏,改變容貌。
原地,陳小醉回味著那聲聽來寵得有些赤果果的“乖”,眼底的遲疑轉瞬就被一股子堅毅取而代之。
她早就下過決心,不能做累贅拖累哥哥。
只是抹點無傷大雅的鍋灰而已,又算得了什么?
“吱……”
院門打開。
看清門外的四人一狗后,短短幾秒就換了一張斜眼臉的陳木心頭一跳。
這四人他認識!
盧布就不說了,他混入太虛上的第一天就見到了這位武境二品的外院長老。
至于其余三人,半月前最先追上他的十人中,這三人赫然在列。
“幾位這是……”,陳木率先開口,意為詢問,腳下卻在暗自蓄力,準備隨時暴起傷人!
“咳”,站在三人當中的盧布扯了扯狗,干咳一聲,露出一副和藹笑臉道:“這位兄臺,我四人是太虛山的內院弟子,一路跋涉到此,燥熱難耐,想,討口水喝?!?p> 討水喝?
我信你個鬼!
陳木注意到,在盧布說話的間隙,站在他旁邊的三人一直在觀察小院內的動靜。
瞥了一眼“哈哈”喘氣的大黑狗,陳木冷冷道:“我家沒水?!?p> 陳木說完就砰的一聲關上院門,而后附耳凝神,靜靜聽著門外動靜。
聽了半晌,卻是毫無所獲,似乎那四人真的是來討水喝的一樣。
“我絕對沒有留下什么馬腳,他們怎么會找到這里來?”
陳木站在原地,抬手摸著下巴處的稀疏胡茬,努力回想著他上太虛山至今的一切。
“嗯,他們應該是把我當成普通的偷功小賊了,不然剛才來的應該是李玄齡那個修武不煉心的異界牛鼻子……”
自語至此,陳木忽然想到了昨天他出來透氣時聽到的動靜,動靜從隔壁院子傳出,隱隱約約傳來“天熱、討水”之類的話語。
他原本以為只是普普通通的“路人討水喝”事件,但結合剛才發生的事情看,似乎,有些太過巧合了。
“他們應該是有著某種追蹤我的方法!”
陳木眸光一亮,繼續自語道:“而且那種方法,似乎只能確定一個大概范圍,這樣就解釋得通這幾天左鄰右舍頻頻發生的“路人討水喝”現象了。
他們是在逐一排查!
不過也挺蠢的,就在門口看一眼,能發現個啥?
就算我不會易容,還是混進太虛山的那張臉,我難到不會躲在房間里嗎?”
話是這么說,陳木的臉色卻緩緩沉了來,沒有半點堪破旁人傻事的快意。
他不僅小看了天下武功,還小看了這個世界!
這種能夠追蹤行跡、甚至能鎖定一個大概范圍的方法,都快趕上他前世的導航定位技術了!
盡管他有著這具身體的原生記憶,依然是第一次聽說這種手段。
趁太虛山的人還在排查,馬上卷鋪蓋走人?
陳木的臉色再沉三分。
掌握著這種手段,他若是逃出城去,對方肯定也會馬上發現并追上來。
而且那時路寬人少,他暴露的幾率還會大大增加!
現在這樣,起碼他們懾于青牛官府的勢力,還不敢明目張膽的私闖民宅。
假設他們確定的范圍是縣衙所在的這條街的話,那他最少三天的緩沖時間。
換句話說,就是太虛山的人能夠追蹤他,他跑得越快就死得越快。
陳木并不知道,他想象中先進玄奧的追蹤手段,只是一條大黑狗而已……
“你們有什么發現嗎?”
遠離陳木獨院的一條僻靜巷道中,盧布冷臉發問。
當時站在他右邊的薛廉搖頭道:“沒有,偷功賊的毛都沒有發現?!?p> 鄭興展開由外院弟子方醒提供的賊人畫像,也是頹然搖頭:“根本就是兩個人,偷功賊肯定不是那個斜眼佬。”
少頃,向來在眾內院弟子中向來還以毒舌、事精著稱的劉樹立接道:“不是我事多啊盧長老,人家也不是傻的,我們就這么老老實實的敲門問,人家聽到動靜肯定就躲起來了啊,能發現個啥?”
盧布沉聲低喝,緊緊握拳的右手有青筋跳動,“我不知道嗎!難道要直接沖進去搜嗎!前天那個劉捕頭你是不是沒看到!”
劉樹立瞥了瞥嘴,頗有種“你是長老你牛逼”的意味。
盧布呼吸急促,看模樣是壓制不住心頭怒火了。
但他又不得不壓。
現在他們誰都知道了夷戎追風犬的名頭,這可是大禹朝廷都看重的官犬,西廠護龍衛更是借它屢破奇案,失靈概率極低。
在他們收到的消息中,護龍衛捉拿朝廷欽犯時也曾在繁華城鎮發生過只能確定一個大概范圍的現象,但最終都成功捉到了犯人。
這般奇犬,簡直是報仇尋人、殺人越貨所必備,與精鋼勁弩一樣屬于官方管制物品。
若不是他們太虛山身后有著國師影子,估計名聲再大也得不到這狗。
所以現在在狗確定沒壞的前提,他們已經實錘了偷功賊人就在青??h!
只不過是他們不能與護龍衛那般那到官方文書,不能在所確定的范圍內挨家挨戶的搜索、還沒有找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