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傻
“完了,這人還真是傻,危機(jī)(jī)關(guān)(guān)頭竟把后背留給那一品高手,這下必死無(wú)疑了!”
“確實(shí)(shí)傻,若是他全力與那一品黑衣人對(duì)上一掌,說(shuō)不定還能留下一條小命。
他雖是三品,但卻是能擊退二品巔峰武者的天才三品,說(shuō)不定是哪一個(gè)武學(xué)(xué)世家走出來(lái)的公子。
從那二品武者暴起發(fā)(fā)難至今,他每次出手都是一門精妙武學(xué)(xué),招數(shù)(shù)轉(zhuǎn)(zhuǎn)換間極為老練,根本就不是普通江湖人能夠比的。”
“唉……”
身形佝僂的蒙面一品以掌換刀之際,一直關(guān)(guān)注著院內(nèi)(nèi)景象的諸多武者無(wú)不惋惜。
站得較前的許應(yīng)(yīng)熊也長(zhǎng)嘆一聲,滿臉難受。
旁人是惋惜那年紀(jì)(jì)輕輕就有一聲高超武功的年輕人,他卻是心痛現(xiàn)(xiàn)在正在極力翻窗的仙女姐姐。
這短短幾個(gè)呼吸的時(shí)間,他似乎就經(jīng)(jīng)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
剛被老韓帶上隔壁院墻站穩(wěn)(wěn),他就發(fā)(fā)現(xiàn)(xiàn)自己幾乎是一見鐘情的仙女姐姐命懸一線。
隨后開口請(qǐng)老韓出手,老韓又果斷拒絕。
在他以為那女子必死之際,嘿!暗中居然有高手救下了她。
本以為這下那如仙子般出塵的女子應(yīng)(yīng)該不會(huì)死了,誰(shuí)知那藏在暗處的高手像是租來(lái)的一樣,扔出幾片飛鏢之后就再?zèng)]有出現(xiàn)(xiàn)過(guò)。
眼見那可恨的駝背蒙面人就要再次揮刀,他幾乎已經(jīng)(jīng)看到了那人辣手摧花的畫面,不由心沉谷底。
豈料下一瞬,剛才還與他說(shuō)過(guò)幾句話的斜眼少年人居然沖了出來(lái),不顧血箭飆飛,用插在自己臂上的短劍又救下了少女!
許應(yīng)(yīng)熊一顆好美之心七上八下,到此時(shí),他已經(jīng)(jīng)完全放棄了。
連他這個(gè)只會(huì)點(diǎn)(diǎn)美觀不實(shí)(shí)用的花架子的人都能看出,在斜眼少年扭身欲救美女而打出一道狂猛掌風(fēng)(fēng)的時(shí)候,這出讓圍觀武者一驚再驚的鬧劇,已經(jīng)(jīng)能算結(jié)(jié)束了。
空有一副絕世容顏的女子不會(huì)武功,唯一能掙扎一二的少年人此時(shí)也與死人沒什么兩樣……
滿臉自責(zé)(zé)的許應(yīng)(yīng)熊并沒有注意,原本要把事不關(guān)(guān)己高高掛起的原則貫徹到底的老韓,在少年人轉(zhuǎn)(zhuǎn)身之際、在旁觀武者同步出現(xiàn)(xiàn)的嗡嗡議論響起的瞬間,緩緩沉下了臉色。
“傻嗎?不惜性命為護(hù)(hù)在乎之人,便是傻嗎?”
韓少卿摩挲著掌指間的半片碎瓦,平日用懶散醉意偽裝的眸子轉(zhuǎn)(zhuǎn)瞬變得清亮如水,倒映著下方堂屋中,那名滿臉決然、掙扎著向高大蒙面人打出一道掌風(fēng)(fēng)的年輕身影。
掌風(fēng)(fēng)揮出,那人模樣大變。
“原來(lái)是他?”
入微武念一息千百轉(zhuǎn)(zhuǎn),韓少卿眼中的世界瞬間慢了下來(lái)。
許應(yīng)(yīng)熊的露水式自責(zé)(zé)在臉上定格。
名硯眸中的震撼驚詫不再靈動(dòng)。
周遭諸多武者的議論聲越來(lái)越慢……
那年,江湖依舊豪氣浩瀚,他卻只敢涉足邊緣。
因?yàn)檳菚r(shí)的他,只是一個(gè)名不見經(jīng)(jīng)傳的小小三品。
入品雖難,可江湖太大,大到他惹上村霸、被迫得家破人亡、被逼跳下千仞險(xiǎn)(xiǎn)崖、拾得一本千年前名震江湖的《劍藏》、千辛萬(wàn)苦才練就的武境三品,根本蕩不起半點(diǎn)(diǎn)波瀾。
但那也夠了,夠他手刃殺母村霸,夠他于殺數(shù)(shù)十名兵差的重重包圍中殺出一條血路來(lái)。
自此他四海為家,浪跡江湖,見過(guò)許多齷齪,看過(guò)許多高手,自以為窺破江湖的冰冷本質(zhì)(zhì)。
遂封了俠肝,吞了義膽,專心練自己的武,用與日俱增的武功修為來(lái)保護(hù)(hù)自己,不再相信村東老劉頭口中的那些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劫富濟(jì)(jì)貧哥兩好的江湖。
那年,他成了二品高手。
那個(gè)生有兩個(gè)酒窩、很是愛笑的女子叫王秀。
初遇是在江北月牙湖畔,他一苦被追殺而來(lái),雖是二品高手,但也得受那一文半兩的鉗制。
大好春光,月牙湖畔盛景宜人,他卻滿身狼狽的站在一處流動(dòng)面攤前,辛苦忍著肚中翻涌的饑餓。
香風(fēng)(fēng)撲面,三個(gè)黃橙橙的大禹銅錢被一只白皙素手扔下。
“小哥,相逢即是有緣,我請(qǐng)你吃碗面可好?”
他冷著臉,想說(shuō)不好,可肚子卻在他腦中想到那熱騰騰的陽(yáng)春面時(shí)咕咕叫了起來(lái)。
被風(fēng)(fēng)吹日曬的黝黑臉龐轉(zhuǎn)(zhuǎn)瞬漲得通紅。
女子用圓扇掩面,呵呵笑著。
后來(lái)過(guò)了很多年,他依舊記得那圓扇上寫的“夢(mèng)江湖”三字。
悶頭吃完面,他想找到扔下錢就走的女子,好生謝上一謝。
不想這一飯之恩,會(huì)讓一向獨(dú)(dú)來(lái)獨(dú)(dú)往的他生出一份此生難以斬?cái)嗟臓拷O。
她是住在云雨樓。
云雨樓是當(dāng)(dāng)?shù)賾忻那鄻恰?p> 她心極善,善到城中乞兒大都識(shí)得云雨樓的秀兒小姐。
所以那天請(qǐng)他吃面,對(duì)王秀來(lái)說(shuō)不過(guò)是一件極尋常的事。
再后來(lái),造物弄人,二品高手和青樓名妓相知相戀。
可這江湖就是殺不盡的仇人頭,飲不盡的杯中酒,他又被一個(gè)極為厲害的仇家找上門了。
禍不單行,那厲害仇家殺上門的同一天,他昔日為王秀出頭而惹上的鐵掌幫也發(fā)(fā)難了。
到處都是人,數(shù)(shù)十名三品武者,六名與他相當(dāng)(dāng)?shù)畝肺湔?,統(tǒng)(tǒng)統(tǒng)(tǒng)擠在他和王秀買下來(lái)的小院中。
那天,他也是左沖右殺,想為所在乎之人殺出一條血路來(lái)。
也是那天,拿著他憑借高強(qiáng)(qiáng)武藝賺來(lái)的錢贖身成功的王秀,為他擋了致命一刀,含笑而去……
韓少卿屈指一彈。
光華閃過(guò),碎瓦一瞬數(shù)(shù)丈,擊飛彎刀。
他的身影消失之前,許應(yīng)(yīng)熊恍惚間聽到一句:“管你吃不吃人,今日我保你一次!”
許應(yīng)(yīng)熊再回頭時(shí),老韓的身影已經(jīng)(jīng)去到了場(chǎng)中。
變故突生,圍觀的一眾武者不自覺的靜了下來(lái)。
武者本就耳目過(guò)人,聚精會(huì)神之下,所有人,或者說(shuō)除了許應(yīng)(yīng)熊和名硯外的人,都聽到了房中三人說(shuō)的話。
天下第三韓少卿、明教教主陳木、天羅地字刺客。
一個(gè)又一個(gè)的字眼不斷沖擊著圍觀武者的神經(jīng)(jīng)。
所有人都知道,建在太虛山腳下的這座偏遠(yuǎn)(yuǎn)小城,就要掀起滔天風(fēng)(fēng)浪了!
有消息靈通者一聽陳木之名,便扭頭盯著以盧布為首的太虛山一行。
果然,那二品長(zhǎng)老馬上叫來(lái)一個(gè)三品弟子,耳語(yǔ)兩句之后,武境三品的太虛山弟子風(fēng)(fēng)一般的消失場(chǎng)中。
李玄齡也要來(lái)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