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盛歌從宮人手里接過(guò)她的馬,對(duì)(duì)身后的趙荀說(shuō)道:“如今就這一匹馬,你打算走回去不成?”
趙荀:“盛歌兒你這般狠心?你我共騎一匹,我騎馬帶你不好么?”
“……”李盛歌拍了拍馬背,趙荀這聲親昵的盛歌兒讓她有一點(diǎn)(diǎn)點(diǎn)(diǎn)不自在,她想了想回道:“共騎一匹沒(méi)問(wèn)題,但是,得是我騎馬帶你。”
“盛歌兒,我好歹是個(gè)(gè)男子,讓你騎馬帶我多沒(méi)面子?!?p> “要么我?guī)?,要么你走回去?!閉f(shuō)罷,李盛歌一抖披風(fēng)(fēng),翻身上馬,居高臨下的看著趙荀。
一陣沉默的對(duì)(duì)峙之后,六皇子敗下陣來(lái),默默上了馬,李盛歌輕喝一聲“駕!”小黑撒開(kāi)蹄子,帶著兩個(gè)(gè)人往京城的方向去了。
清晨的官道上只有零零散散幾個(gè)(gè)行人,李盛歌騎著馬一路風(fēng)(fēng)馳電掣的往京城去,忽然身后伸過(guò)一只手握住她的手稍稍勒了勒韁繩,小黑的速度隨著他的動(dòng)(dòng)作慢了下來(lái),李盛歌幾乎整個(gè)(gè)都被趙荀圈在了懷里,她回過(guò)頭,卻險(xiǎn)(xiǎn)些撞在了趙荀的下巴上,怒道:“你離我這么近做什么?還有,為什么放慢了速度?”
趙荀笑了笑,道:“顧禾川估計(jì)(jì)也沒(méi)這么快到京城,你騎這么快,揚(yáng)(yáng)起的塵土都快到人家臉上了,若是眼神能殺人,你這會(huì)(huì)兒估計(jì)(jì)早死去活來(lái)七八回了。”
李盛歌這才反應(yīng)(yīng)過(guò)來(lái),自己著實(shí)(shí)是魯莽了一些,二人一來(lái)一去之間,小黑的控制權(quán)(quán)就落到了趙荀的手里,他勒著韁繩,不緊不慢的走在官道上。
此時(shí)(shí)正是初春,早上還有些寒冷,李盛歌索性也不管韁繩到底誰(shuí)拿著了,攏了攏身上的披風(fēng)(fēng),稍微遮去了幾分寒意。接著,后背突然一暖,她先是一愣,接著反應(yīng)(yīng)過(guò)來(lái)是趙荀貼了上來(lái),少年的身體暖的很,將她伸手最后的一點(diǎn)(diǎn)寒意也驅(qū)(qū)散的一干二凈。
李盛歌沒(méi)有動(dòng)(dòng),也沒(méi)有什么太大的反應(yīng)(yīng),她瞧著小黑脖子上的鬃毛在晨風(fēng)(fēng)中被吹得七零八亂的,上一輩子,她嫁給趙霖軻沒(méi)多久,他便起了兵,自此之后她陪著他出生入死,直至將天下盡數(shù)(shù)收入囊中,陪著他站在萬(wàn)人之上,這七八年之間,趙霖軻從未像這般自細(xì)(xì)處體貼入微過(guò)。她以為是性格使然,直到她看到了趙霖軻和林惜在一起的模樣,那雙平日里鋒冷銳利的眼睛里盛滿了溫柔,那樣的趙霖軻,她見(jiàn)過(guò)的次數(shù)(shù)一只手?jǐn)?shù)的過(guò)來(lái)。
一聲尖銳的叫聲忽然打斷了李盛歌的回憶,趙荀猛地一勒韁繩,小黑發(fā)(fā)出一聲嘶鳴,堪堪停了下來(lái)。
趙荀環(huán)(huán)著李盛歌看著突然從林子里沖出來(lái)的女子,冷聲道:“不怕死你盡可跑快一些,到時(shí)(shí)候干脆被馬一腳踩死,也省的我費(fèi)(fèi)工夫。”
那女子一身粗布麻衫,眉眼卻長(zhǎng)得極為秀麗,年齡不大,估摸著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她驚恐的看了身后一眼,又看了看馬背上的兩個(gè)(gè)人,接著跪了下來(lái),頭不斷的嗑在地上哀求道:“公子小姐,還請(qǐng)(qǐng)你們救我一命,小女子定當(dāng)(dāng)做牛做馬的報(bào)(bào)答你們。”
林子里隱約傳來(lái)幾個(gè)(gè)沉重的腳步聲,李盛歌立刻問(wèn)道:“你是什么人?后面的人為什么追你?”
女子稍微猶豫了一下,趙荀道:“你若是不說(shuō)清楚,我們?nèi)綰螏湍悖俊?p> 她咬了咬唇,說(shuō)道:“小女子徐嵐秀,進(jìn)(jìn)京是為了告御狀的,家在潭州城水縣,那里的狗官勾結(jié)(jié)京里大官,在潭州草菅人命,做盡惡事,我父兄得罪了他被活活打死,他們官官相護(hù)(hù),無(wú)人敢管此事,因此我才鋌而走險(xiǎn)(xiǎn),要進(jìn)(jìn)京告御狀?!?p> 李盛歌敏銳的捕捉的了幾個(gè)(gè)關(guān)(guān)鍵詞,潭州,城水縣。
建興十八年,潭州女徐嵐秀進(jìn)(jìn)京告御狀,京兆府尹接下案子卻密不上告,徐嵐秀四處求助無(wú)果,在皇上出巡的那一天撞死在御駕前,皇上震怒,命人核查,城水縣縣令,潭州知府,京兆府尹皆被查辦,直到建興二十年,太子趙寅被牽扯進(jìn)(jìn)一樁陳年冤案,此事又被翻了出來(lái),趙寅被廢,朝堂上下被一一清洗。
這個(gè)(gè)女子,得救!
李盛歌當(dāng)(dāng)下就做了決定,雖然不知道上輩子她是怎么躲過(guò)追殺的,但是這輩子被她碰上了,這件事,她可要好好管一管。
她還未說(shuō)話,趙荀卻已經(jīng)(jīng)翻身下了馬,伸手將女子扶起來(lái),說(shuō)道:“你先跟著這位姑娘進(jìn)(jìn)京,盛歌兒,你帶她走,這幾個(gè)(gè)雜碎我來(lái)對(duì)(duì)付便是了。”
李盛歌微微皺眉,道:“你帶她回去,我來(lái)……”
趙荀挑眉一笑:“盛歌兒關(guān)(guān)心我我知道,但是畢竟男女授受不親,我和這位姑娘共騎一匹馬進(jìn)(jìn)了京城豈不是憑白污了人家的名聲?!?p> “???”合著我的名聲不怕污是嗎?李盛歌也不多在此事上糾結(jié)(jié),伸手將女子拉上馬,然后抽出短刀扔給趙荀,說(shuō)道:“那你小心些,這里離京城不遠(yuǎn)(yuǎn)了,我去安頓好這位姑娘,你進(jìn)(jìn)了城直接去我家找我便是。”
趙荀接過(guò)短刀,面向樹(shù)林的方向,聽(tīng)著李盛歌騎馬離開(kāi),斂起笑容,一雙眼里露出幾絲興奮,學(xué)(xué)了這么久的武,終于有實(shí)(shí)戰(zhàn)(zhàn)的機(jī)(jī)會(huì)(huì)了,他抽出短刀,握在胸前,看著樹(shù)林里越來(lái)越近的幾個(gè)(gè)男人,輕輕躍起。
李盛歌帶著徐嵐秀一路疾馳,到京城時(shí)(shí)城門(mén)剛剛打開(kāi),她將披風(fēng)(fēng)披在徐嵐秀身上,讓她攔腰抱著自己,將臉埋在背上,門(mén)口的小兵剛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李盛歌毫不客氣的說(shuō)道:“我你們不認(rèn)(rèn)識(shí)(shí)?這是我的婢女,染了風(fēng)(fēng)寒,怕過(guò)了人,這才騎馬匆匆趕了回來(lái),還不讓開(kāi)?”
鎮(zhèn)(zhèn)北侯家的獨(dú)(dú)女,整個(gè)(gè)京城的行伍之人幾乎就沒(méi)有不認(rèn)(rèn)識(shí)(shí)她的,小兵忙閃身恭敬道:“是小的不長(zhǎng)眼色,姑娘請(qǐng)(qǐng)。”
李盛歌這才騎著馬,不緊不慢的進(jìn)(jìn)了城。
徐嵐秀在她背后微微發(fā)(fā)著抖,見(jiàn)平安進(jìn)(jìn)了城,才抬起頭來(lái)小聲道:“謝謝姑娘送我進(jìn)(jìn)城……接下來(lái)的事我自己來(lái)就好,不連累姑娘了?!?p> 李盛歌道:“如果我沒(méi)猜錯(cuò)(cuò),你會(huì)(huì)去找京兆尹抵狀子是也不是?”
徐嵐秀一愣,小聲道:“是……”
“你有沒(méi)有想過(guò),如果京兆尹也是那狗官一條線上的人呢?”說(shuō)著,李盛歌勒住韁繩,下了馬,向馬上的徐嵐秀伸出了手繼續(xù)(xù)說(shuō)道:“京城水深,你若是貿(mào)(mào)然行動(dòng)(dòng),搞不好你的命也要交代在這里,屆時(shí)(shí)還有誰(shuí)替你父兄伸冤?你若是相信我,便先跟著我來(lái),沉住氣,在最關(guān)(guān)鍵的時(shí)(shí)候給對(duì)(duì)手致命一擊?!?p> 徐嵐秀看著眼前打扮的干凈利落的女子,雖然看起來(lái)年紀(jì)(jì)不大,眼神里的堅(jiān)(jiān)定卻讓她覺(jué)得,這位姑娘可以相信,她伸出手,放在了李盛歌的掌心,說(shuō)道:“那便麻煩姑娘了。”
李盛歌扶她下來(lái),笑道:“不麻煩,互惠互利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