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今年的雨水格外的多,連著三天陰雨不斷,街上的人稀稀疏疏,連帶著望仙樓的生意也不如以往好。
李盛歌撐著一把純色的油紙傘,絳紫色的圓領(lǐng)袍邊緣已經(jīng)被撩起來的雨水打濕,她沿著朱雀街匆匆一路走到頭,往左一拐便沒了身影,跟在她后面的人也加快腳步跟了上去,朱雀街的盡頭左右各有一條窄窄的巷子,他毫不猶豫的轉(zhuǎn)向了左邊,尚未邁出第二部,眼前寒光一閃,一柄短小而鋒利的匕首已經(jīng)抵在了他的脖子上,手持匕首的是個剛到他肩膀的小姑娘,一雙桃花眼在綿綿的細(xì)雨中閃著精光,她拿匕首的手微微一用力,鋒利的刀刃離他脆弱的脖子不足一厘米。
高大的男子額頭上已經(jīng)出了汗,卻仍舊裝作很冷靜的樣子對眼前的小姑娘說道:“你真以為你能這么輕易的制住我?”
姑娘,也就是李盛歌,瞇著眼睛笑了笑:“要不你試試,你看看是你的反擊快還是我的手快。”
抵在脖子上的刀刃又被稍稍推進(jìn)了一點,一顆豆大的汗珠從男子的額頭上滴落,他咬牙切齒的問道:“你想干什么?”
李盛歌抬眼盯著男子那雙小小的眼睛,冷聲問道:“這話該我問你,你為什么跟著我?”
“我看你身形瘦小,想跟著劫財……”
未等男子說完,李盛歌的手上微微一用力,一道細(xì)小的血痕出現(xiàn)在了男子的脖子上,她面無表情的看著他,重復(fù)道:“你為什么跟著我?”
男子垂在身側(cè)手已經(jīng)開始微微發(fā)抖,他強(qiáng)自鎮(zhèn)定道:“不愧是鎮(zhèn)北侯的女兒……是我小瞧你了。”
“第三遍,你為什么跟著我?”
男子看著眼前個頭不高的小姑娘,一雙本應(yīng)該多情的桃花眼此刻冷漠的就像北境關(guān)外綿延數(shù)里的冰川,他終于扛不住了,說道:“我被人拍來盯著你……看你有沒有私藏要犯。”
李盛歌聞言將匕首稍稍撤回了一些,冰涼的雨水落在男子細(xì)小的傷口處,細(xì)細(xì)密密的疼痛讓他微微皺了眉。
“什么要犯需要偷偷摸摸的跟著我?”
“是……是朝廷的秘密要犯……還請姑娘見諒。”
李盛歌點點頭,將匕首收起來,抽出手絹,默不作聲的擦了擦。
男子松了口氣,轉(zhuǎn)身就要往巷子外走,剛走出去沒幾步,突然耳邊嗖一下閃過一個物件,方才抵住他脖子的匕首此刻已經(jīng)扎在了離他不過一尺的地里,身后傳來李盛歌清脆的聲音:“大個子,不要拿我當(dāng)傻子,要是再讓我發(fā)現(xiàn)有人跟著我,這匕首就不是扎在地上這么簡單了。”
高大的身影一頓,接著跨過匕首,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李盛歌從墻邊拿過油紙傘,打開,撐上,消失在了巷子深處。
與這條巷子面對面的巷子里走出來一個高瘦的身影,他穿著蓑衣帶著斗笠,斗笠長長的檐遮住了他的眉眼,隱約只能看到刀削般的下頜線和形狀姣好的唇形,他將方才發(fā)生的事盡收眼底,薄唇輕輕挑起,隨即壓了壓斗笠,往長安街的方向走去。
李盛歌回到侯府的時候,徐嵐秀已經(jīng)幫著廚娘將晚飯做好了,她腰間纏了一根銀色的革帶,隱隱約約繡著祥云的紋樣,跟著她一道回了侯府的飛鳶疑惑道:“小姐,出門時你腰上明明是跟黑色的革帶,怎得出門一趟,給換成了銀色的了?”
李盛歌神秘的笑了笑,對徐嵐秀和飛鳶說道:“你們倆往后推推,讓出一個空地來。”
飛鳶和徐嵐秀不明所以的往后退了退,之間李盛歌臉上浮出一個笑,修長的手指扣在腰帶相連接的地方,手輕輕用力,一道刺眼的銀光閃過,一柄軟劍劃過空氣,發(fā)出一聲尖銳的聲音,在空氣中抖了抖,然后不動了。
這柄劍的劍刃是奇特的銀白色,上面隱約刻了幾道暗紋,溫雅秀氣,倒是適合女子用。
飛鳶忍不住驚呼道:“我的小姐啊,你又從哪搞了這怪模怪樣的武器,還藏在了革帶里。”
李盛歌小心翼翼的將劍放在一側(cè)的桌案上,說道:“我托一位前輩幫著打造了一件防身的武器而已,防患于未然嘛。”
飛鳶無奈的將自家小姐拉過來,往門外走去,說道:“好啦,我的小姐,大清早的就出了門,晌午才回來,衣服濕成這樣也不知道換,快去換身干凈的衣服吃飯。”
李盛歌最怕飛鳶嘮叨她,忙抓過放在一旁的軟劍握在手里,手上稍稍用力,將飛鳶按在那里,說道:“好好好,我去換,小嘮叨鬼你可別跟著我,我想清靜清靜。”
“……”
李盛歌將軟劍小心的塞回革帶里,藏在衣袖里的手腕上還纏了一條手指粗細(xì)的銀色鞭子,方便她不穿圓領(lǐng)袍時防身用,鞭子外表套了一層軟軟的外殼,看起來和普通的鞭子沒什么區(qū)別,只是細(xì)了些,但是內(nèi)里卻有玄機(jī),鞭子的尾部掛了一條淡金色的金屬扣,使用時輕輕一拉,周遭的外殼就會剝落下來,鑲在內(nèi)部的倒刺會一一豎起,鞭鞭帶血,比普通的鞭子殺傷力大得多。
軟劍是幌子,銀鞭才是徐伯特意做給她的,徐伯深諳機(jī)關(guān)直屬,手又巧,特地制了這根小巧的鞭子給李盛歌防身用,又拿了一直閑置的軟劍,給了她。
李盛歌推開房門,伸手解去腰上的革帶,然后解開領(lǐng)口的扣子將外衣褪了下來,剛解開里衣,忽然聽到門被推開了,她下意識的轉(zhuǎn)身,就對上了趙荀帶著笑意的眼睛。
李盛歌僵持著手上的動作看著他,趙荀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眼睛默默的落到了她圓潤白皙的肩頭和形狀好看的鎖骨上。
“……”
“……”
李盛歌猛的將衣服拉好,怒道:“你這個人!進(jìn)來能不能敲敲門!”
趙荀的臉上浮起一道可疑的紅色,半晌才笑道:“我的錯我的錯,誰想到你也不拉簾子就這么大喇喇的換衣服。”
啪,一個筆筒狠狠朝趙荀擲了過去,他忙閃身一躲,笑嘻嘻道:“今日我去見了父皇,父皇開玩笑說要將你許給我呢,提前看看也沒什么要緊的。”
“滾!!!!”一聲怒吼讓端著糕點從門口路過的飛月差點將手里的點心悉數(shù)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