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藏骸之井,關(guān)東背叛
巨型機(jī)械震動了多摩川地區(qū)(qū)的夜空,群鳥在天空中盤旋,無論如何也不敢降落在枝頭,因?yàn)櫸綀A幾公里的范圍內(nèi),每一根樹枝都以同樣的頻率顫動著。
宮本志雄站在沒過膝蓋的紅水中。
他的前方,超級掘進(jìn)機(jī)發(fā)(fā)出170分貝的高頻噪音,施工人員必須佩戴抗噪耳機(jī),否則巨大的噪音會摧毀他們的耳膜。
形如炮彈的巨型設(shè)備沿著軌道前進(jìn),巨大的超硬質(zhì)合金鉆頭高速旋轉(zhuǎn),堅硬的巖層在它前方層層崩潰,密集如沙塵暴的石屑在隧道中飛射。
拜這臺曾經(jīng)(jīng)挖通英吉利海峽的傳奇設(shè)備所賜,他們在不到十天內(nèi)挖出了長達(dá)1000米的隧道,即將抵達(dá)赤鬼川。
前方的玄武巖層是泥盆紀(jì)火山噴出的巖漿冷卻而成,本該是黑色的,但在氙燈的照射下巖石呈現(xiàn)(xiàn)出瑰麗的血紅色,血一樣的水正從巖縫里滲透出來,淹沒了掘進(jìn)機(jī)的軌道。
赤鬼川如它的名字一樣,是一條赤紅色的地下河。
這條溫?zé)岬難t色河流孕育著神和跟隨它一起回到日本的龍族亞種。
“聲波探測,看我們距離赤鬼川還有多遠(yuǎn)。”宮本志雄下令。
越是接近赤鬼川,他越是謹(jǐn)慎,每挖掘一個小時都要測算剩下的巖層還有多厚。
一旦隧道抵達(dá)赤鬼川,那么藏骸之井和人類世界之間的通道也就通暢了,跟著水流涌出來的也許是一條胚胎狀態(tài)(tài)的龍。
宮本志雄摸了摸腰間的刀柄,他佩著菊一文字則宗,這柄刀象征著大家長對他的信任。
但這柄刀是對付不了神的,真正用來殺神的武器是紅井中的五千噸水銀和鋁熱劑燃燒彈。
如果水銀和鋁熱劑燃燒彈失效,那龍馬弦一郎掌握的自衛(wèi)(wèi)隊(duì)就會用導(dǎo)彈把整個紅井連同神一起摧毀。
開啟藏骸之井的時間初步定在明天午夜,大家長會親自到場欣賞人類屠神的壯舉,宮本志雄已經(jīng)(jīng)下達(dá)了命令,要求減慢掘進(jìn)的速度。
他向著隧道外走去,打開了有線對講機(jī),在這種一公里長的隧道深處根本沒有無線信號,只能靠有線對講機(jī)和外界聯(lián)(lián)絡(luò)。
“龍馬君,我們距離藏骸之井只剩下20米了,挖掘工作將會暫時停止”他接通了龍馬弦一郎的頻道。
“辛苦了宮本君,外部切正常,這個區(qū)(qū)域在我們的控制之中,請放心吧!”對講機(jī)中傳來龍馬弦一郎低沉的聲音。
龍馬弦一郎所在的位置距離紅井大約一公里,他穿著日本航空自衛(wèi)(wèi)隊(duì)的軍裝,站在烏云之下,默默地抽著紙煙。
只有一條簡易公路可以抵達(dá)紅井,龍馬弦一郎和航空自衛(wèi)(wèi)隊(duì)的250名士兵控制了這條公路。
如果有人試圖從天空中接近紅井,那么航空自衛(wèi)(wèi)隊(duì)的“刺針”防空導(dǎo)彈會把他擊落。
距離這里35公里的木更津基地里有一個中隊(duì)的F-2戰(zhàn)(zhàn)斗機(jī),隨時準(zhǔn)備對紅井進(jìn)行支援,卡美拉雷達(dá)監(jiān)(jiān)控著整個地區(qū)(qū)。
如果猛鬼眾試圖進(jìn)攻紅井,他們只能嘗試突破密林,但風(fēng)魔家的忍者們會在密林深處等待他們。
如今的忍者已經(jīng)(jīng)不完全依靠忍刀和手里劍作戰(zhàn)(zhàn)了,他們善于使用高科技陷阱和激光監(jiān)(jiān)控設(shè)備,
借助這些設(shè)備他們很容易發(fā)(fā)現(xiàn)(xiàn)入侵者,然后跟在入侵者后面,從走在最后面的人開始逐一割喉。
這片荒山野嶺的防御固若金湯。
手機(jī)響了,來電號碼是關(guān)東支部的負(fù)責(zé)人明智阿須矢。
執(zhí)(zhí)行局和關(guān)東、關(guān)西兩大支部是直接聽命于大家長的人,明智阿須矢也曾在卡塞爾學(xué)院進(jìn)修。
“龍馬家主,大家長會在清晨抵達(dá)紅井,關(guān)東支部將在五分鐘后跟你們會合。”明智阿須矢說話素來簡短,
電話還沒結(jié)束,龍馬弦一郎已經(jīng)(jīng)聽見改裝跑車的轟鳴聲,首先出現(xiàn)(xiàn)的是一輛紅色羅密歐跑車,它以每小時200公里的高速駛來,簡直是一支飆射的箭。
跑車在接近路障的時停在龍馬弦一郎面前。
車門打開,年輕人走下車來。
關(guān)東支部長明智阿須矢向龍馬弦一郎深鞠躬。
從職位上來說明智阿須矢和龍馬弦一郎是相當(dāng)?shù)模詡易鍍?nèi)部是嚴(yán)格的家長制,家主就是家主。
又有引擎轟鳴聲通近,兩輛跑車并排駛來,車頭幾乎平齊。一部暗藍(lán)色的保時捷,一部金色的日產(chǎn)(chǎn)GTR,直沖阿須矢而去。
阿須矢卻沒有要閃避的意思,而是打開了自己的車后備箱,從中提出古雅的刀盒。
保時捷和GTR緊貼著他馳過,勁風(fēng)撩起了阿須矢的額發(fā)(fā),旋轉(zhuǎn)著停在阿爾法.羅密歐的兩側(cè)。
兩輛車上都跳下了身著黑衣的年輕人:“阿須矢,贏的是誰?”兩人異口同聲地問,
“是長船,從我身邊擦過去的時候,他的保時捷領(lǐng)先小半個車身。”阿須矢說。
“車身太重,最后一個彎我慢了。”輸家把一摞鈔票扔給保時捷的車主長船。“回去的路上可以再賽一場。”長船說。
后備箱打開,里面是一支拆卸開來的狙擊步槍,長船手腳麻利地把槍組裝起來。更多的車急停在路障前,清一色的大馬力跑車,車主都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有男有女。
他們把車停成排,立刻打開后備箱檢查各自的裝備。關(guān)東支部的十二名組長全數(shù)(shù)到齊。
關(guān)東支部的組長們都以古刀為代號,代號“長船”的風(fēng)魔木勝是出色的狙擊手,代號“影秀”的GTR車主擁有憑空制造空氣炸彈的能力,而阿須矢的代號則是“菊一文字”。
雖然是多年的同事,甚至是卡塞爾學(xué)院的同班同學(xué),但組長們并不寒喧。寒喧不是關(guān)東支部的風(fēng)格,猛虎是很少吼叫的,湊在一起喵喵叫的是貓。
龍馬弦郎微微點(diǎn)頭:“公路沒有什么問題,反而是樹林中我們需要更多的人布防。”
“明白!”阿須矢說,“我們檢查完武器之后立刻出發(fā)(fā),請放心地把林中布防的任務(wù)交給我們!”
“虎徹,你的車后備箱里塞了什么東西?”龍馬弦郎皺眉。他不愿意明說,聞見了一股臭味,是從虎徹的車后備箱里傳出來的。
“正要出發(fā)(fā)的時候一群哥倫比亞人人把我圍住了,
沒有時間處理尸體,只好把他們都帶來了。”虎徹一笑,金屬下頜骨閃刺眼的光。
虎徹的下頜骨曾被人用刀斬斷,所以換成了金屬制品。
他并不覺得這是恥辱的標(biāo)記,反而刻意不給金屬下頜上色,似乎在向周圍的人炫耀。
龍馬弦一郎有些不悅。他一直都知道虎徹是個暴力狂。
虎徹喜歡刀揮出把對手的肌肉骨骼一齊斬斷的感覺,后備箱里那些尸體大概是七零八落的。
關(guān)東支部就是這么個問題支部,組長們都是些天才,但也都是歡飆車,他們中有人沉迷毒品,有人喜歡賭博,還有人愛用手指為賭注跟人賭博,是些瘋子。
橘政宗生前對他們很頭疼,但不忍放棄,畢竟沒有怪癖的人不夠格稱作天才。
某種意義上來說天才就是怪胎。如果不是橘政宗的保薦,這些怪胎早就被逐出家族了。
作為支部長,明智阿須矢的怪癖是最干凈的,至少不會打攪到別人,他癡迷于解劑尸體。
他從非法渠道購買尸體,在自家的“操作間”里一絲一縷的剖析肌肉和骨骼。
“龍馬家主要不要看這些哥倫比亞人?”虎徹的手按在車后備箱上,“他們有些還比較完整。”
“混賬!這是對家主說話的方式么?”龍馬弦一郎不由得怒吼,在八位家主中他是最刻板方正的。
但虎徹還是打開了后備箱,令人作嘔的異味一瞬間沖暈了龍馬弦一郎,隨即他意識到這氣味不對!
這絕不是尸臭味,這是爬行動物的腥臭味!
蛇形黑影從后備箱中撲出,在空中舒展身體,像一支筆直的箭!它咬住了龍馬弦一郎的喉嚨,長牙插進(jìn)脖子深處。
龍馬弦一郎的眼前一片漆黑,但意識還未消失,他掙扎著伸手到腰間去摸對講機(jī)。
關(guān)東支部已經(jīng)(jīng)反叛!關(guān)東支部已經(jīng)(jīng)反叛!猛鬼眾對紅井的進(jìn)攻已經(jīng)(jīng)開始!
明智阿須矢蹲下身來,饒有興致地看著痛苦掙扎的龍馬弦一郎,死侍正纏繞著他撕咬。
就算把對講機(jī)遞到他手里又有什么用?死侍在第一時間就毀掉了他的喉骨和氣管,龍馬弦一郎連聲音都發(fā)(fā)不出來。
死侍還纏著龍馬弦一郎撕咬,龍馬弦一郎手中抓著對講機(jī),不住地顫抖。
別說發(fā)(fā)出聲音,就算是把對講機(jī)湊到嘴邊他都做不到,握著對講機(jī)的手像是發(fā)(fā)癲那樣在一塊石頭上無力地敲打。
“哈哈,這就是本家的正義啊,本家的正義正在死去。”影秀冷冷地嘲諷,“龍馬家主臨死還想要通知宮本家主吶,真是讓人感動啊。”
阿須矢卻沉默了,他盯著龍馬弦一郎那顫抖的手,盯了足足五秒鐘,然后才緩緩地嘆了口氣:“這確實(shí)是本家的正義,這一點(diǎn)倒是不容嘲諷的。是我的疏忽,他已經(jīng)(jīng)把消息發(fā)(fā)出去了。”
死侍終于咬斷了龍馬弦一郎頸后的脊椎神經(jīng)(jīng),這記撕咬徹底終結(jié)了他的生命,那只不斷震顫的手無力地落在巖石上,仍舊緊握著對講機(jī)。
阿須矢刀砍下了死侍的頭:“這種沒有智商的東西根本沒用。他失去了喉嚨和聲帶,是用摩爾斯電碼發(fā)(fā)的信號!他敲打的內(nèi)容是‘關(guān)東背叛’!紅井那邊的人已經(jīng)(jīng)知道我們來了!”
影秀露出了驚訝的神色。在年輕一代的眼里,家主們已經(jīng)(jīng)老朽不中用了,尤其是龍馬弦一郎,被看作是家主中最平庸的一人。龍馬弦郎唯一的長處就是務(wù)實(shí),
可務(wù)實(shí)不是廢物的別稱么?所以才被派去自衛(wèi)(wèi)隊(duì)中擔(dān)任職務(wù)。
可就是這種平庸的男人,卻在瀕死之際爆發(fā)(fā)出這樣的覺悟?
人要有多大的覺悟才能無視野獸的撕咬,精確地敲打出摩爾斯電碼?
“現(xiàn)(xiàn)在怎么辦?”影秀問。
“就算消息傳出去也沒用了,從東京出發(fā)(fā)支援這里,路程就要半個小時,而且就算有直升機(jī)等待大家長,他至少還有一個小時才能到達(dá)這里。”阿須矢冷冷地說,“時間夠了!”
宮本志雄的手臂緩緩下垂,對講機(jī)里再也沒有任何聲音。
關(guān)東背叛、關(guān)東背叛....只有一個電碼串不斷重復(fù),意思非常明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