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的崀山與2018年的崀山完全不一樣。
在唐安然的記憶里,大概2005年,也可能是2006年,或許再晚一年,那是印象中第一次和父母到崀山風景區,那個時候唯一的印象就是山頂煙霧繚繞的寺宇,很多很多的臺階,有樽很大很大的香爐,上山的沿途都是賣香火的小商販。
就這些記憶。
和伙伴們走出站臺,唐安然再次舉目眺望不遠的幾座青山,和透過車窗看到的一樣,沒有香煙繚繞的景象,能隱約看到山頂的寺廟,是很小的一座,塔尖反著金色的光。
但還是感覺好荒涼吶!
“我們從哪上去?”她問陳紫。
“跟著濤哥走!”王建國回答她,他就走在她們前面。
穿過了幾間民宿,再沿著田野旁坑洼的石子路走一段,不時有工程隊的綠皮卡車經過,每次都要撤到旁邊的田壟里避讓。
透過揚起的巨大塵土,遠遠地又看到一輛駛來。
“這什么路啊,都是灰。”何美美忍不住抱怨。
她雪白的衣料上蒙上灰土后就變得格外顯眼,要不斷地拍打裙擺。
“司機說本來到東站下的,但因為修路被封了,所以就在這里下,也不遠,再走三里地就到了。”王建國如萬事通一般地解釋。
“你的那個‘到’,是到哪里?”何美美繼續問。
“山腳下。”黃濤回道,他和王建國背著包,并列走在何美美身后,“我們從南坡登。”
“不是說游客都從東邊上去么?”陳思思疑問。
“其實哪個方向都一樣,東坡只因為山腰有一段舊石梯,所以外面人就都走東坡了,事實上南坡要比東坡緩得多,只是還在開發規劃中,這兒的風景才是最原始也是最好的。”黃濤解釋。
“對啰,這兒風景才好!”王建國像唱雙簧一樣地接道。
何美美回頭瞄了他一眼,這個五大三粗的糙漢,怎么看都不像個能賞景的人。
“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要是出了事怎么辦?”陳思思也表示擔心。
“大小姐,能出什么事?你還怕碰到山賊不成?改革開放新中國了,老百姓都安居樂業誰有空上山打劫你呀?放心吧,有你建國哥在,就算狼來了也不怕!”
“呵,就怕到時候你是撒腿沒!”滿眼不屑。
“放心吧,黃濤老爸的工程隊就在南坡附近,接的項目就是開發南坡的旅游線,我們也算是提前去踩踩點。”是走在最前頭秦天的聲音。
兩女生不再說話,這時候又一輛卡車駛過,大家趕緊跳進田野躲避。
真的好后悔跟過來!何美美心里怨聲載道。
“要不我們穿過田野吧!”唐安然心生一計。
“我贊成!”何美美第一個響應。
雖然田埂的雜草會絆住她的裙角,但是比起塵土,她寧愿走路當心些,況且,穿過田野還可以少走一半的路程。
于是,大家在秦天的領路下,去在那窄窄的,凸起的田埂上行走。
所有人走得小心翼翼,尤其是何美美,她一手牽著陳思思的胳膊,另一只手得把連衣裙擺提起來攥在手里,露出半截修長白皙的小腿,而在白色的陽光下,她的大腿曲線也若隱若現。
兩個大色鬼。
走最后的唐安然看到王建國和黃濤的目光時不時地向那落去。
不過......
她的腿型可真好,身材也好好......
連自己都忍不住被吸引了目光。
啊啊啊啊!
唐安然,你們可是一個性別啊......!
于是一個奇怪的想法突然出現在腦子里,如果自己是穿越、附身到一個男人的身體里會發生什么?
那我一定不能放過何美美!
腦袋里已經不由自主地開始描繪出一番不可描述之事。
“喂,你笑什么?”
陳紫戳醒了她。
“啊,沒,沒什么,就是天氣好,出來玩高興嘛......”
陳紫卻看到她的耳根嫣紅。
......
終于走到山腳,唐安然卻已經有些累了,在她心里其實這趟“秋游”已經可以結束,甚至萌生出要和陳紫一起坐在這里的樹蔭里等他們上山再下山的想法。
可是陳紫看起來卻很有爬的欲望,只得作罷。
反正是不敢獨自留在這荒郊野嶺的。
黃濤從書包里拿出地圖,這是張從他爸爸辦公室拿來的工程地圖,各種涂涂畫畫,他告訴大家,按那條最粗的黃色線走,然后沿著紅色的線下山,真好是他爸爸工程隊駐地,到時他爸爸會安排車送他們去大巴站臺。
不會走錯嗎?
唐安然不禁懷疑,尤其看到他拿出指南針的時候。
真想念未來的手機地圖APP,想念家里的大床......
幸怏怏地抬頭望去,一眼能望見的山頂,可是青黃交映的山坡上,看不到石階,也沒有人影。
這真的是爬山啊......
同樣沮喪的還有何美美,但在秦天面前,她表現得很積極,一起圍到地圖邊“出謀劃策”。
至少這里的風景很美,唐安然心里安慰。
原始的山路并沒有想象中那般陡峭,因為崀山本就不是峻嶺,甚至在專業登山者看來,這只是個幾百米的小土坡。
只是在不愛運動的女生眼里,可真是橫看成嶺側成峰了。
秦天和黃濤在前面領路,女生們在中間,王建國斷后,一行六人在長滿青草和低矮灌木的土石山路上前行,偶有遇到要翻過的大石頭,需要費些腳力。
不多久,額頭已經印出瑩瑩汗珠。
“天哥,我們在前面石頭上休息會兒!”
“咱這才走多久。”黃濤前面應道。
“她們可走不動了。”
秦天和黃濤回頭,只見陳思思攙扶著何美美,陳紫拉著夏芝言,怎么看都覺得這倆是來受苦受難來的。
王建國露出一臉的無奈。
“爬山穿什么裙子呢。”黃濤嘟囔。
“怎么會選南坡,東坡的石階不好嗎?”何美美本就不開心,裙擺令她的心情很糟糕。
黃濤瞥看向秦天。
“你沒跟她們說清楚嗎?”
“我忘了提南坡。”
秦天湊到黃濤耳邊小聲地說,確保沒有其他人能聽到。
“......”
好不容易坐到石頭上休息,何美美又發現長裙擺底下被不知哪里的枝丫劃出道長口,還有臟兮兮的泥垢,簡直糟糕透了。
這可是上周才買的新裙子。
直到秦天遞過來一瓶水,表情才恢復如初。
女人啊,就是這么善變。
這一幕,恰被唐安然看在眼里。
當秦天把目光投到夏芝言這邊,把手伸進包里的時候,唐安然趕緊從挎包拿出水壺,示意他不需要。
唐安然可不希望再引起何美美的注意。
接過陳紫遞過來的一包餅干,兩人背靠著坐在石頭上,望著山下的田野和村莊,還有很遠很遠的地方,是城市的虛影。
多年之后,山下的田野和村莊都會消失,建起鋼筋水泥的度假酒店,城市的外圍高架橋也會一直延伸到經過的某個站臺,而那個站臺,也會變成一個大型中轉站。
自此喧鬧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