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唐安然質問。

　　秦天微微低頭看著她，她在到他的鼻尖，他看到她的眼眶泛紅。

　　“我只是幫個忙。”他說。

　　唐安然目光嚅嚅，轉身便走。

　　“你去哪里？”秦天抓住她的胳膊，卻被掙脫。

　　“我去找阿紫。”

　　“喂，夏芝言，你是傻嗎？她這么做就是不希望你知道，不希望你擔心！”

　　秦天望著那離去的背影，抿了抿嘴唇，右腳尖已在草坪碾出一個小坑。

　　......

　　整個下午，唐安然坐在教室里毫無興致。

　　她一半的時間都是盯著窗外的電線桿，而身后的秦天則有一半的時間在盯著她。

　　傍晚放學的鈴聲一響起，唐安然立即拎起挎包跑出教室。

　　秦天悄悄跟在后頭。

　　唐安然停在校門口，因為她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陳紫家在哪兒？

　　到小陽鎮這么久，竟還未去過她的家，只知道她住在夏芝言家的西邊。

　　恰這時候，洛山從她身邊經過。

　　唐安然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書包將其攔下。

　　“洛山，你知道陳紫家在哪嗎？”

　　“知......知道啊。”洛山被這突如其來的沖擊嚇了一跳。

　　“帶我去。”

　　“......好。”眼神有些遲疑的。

　　唐安然便跟著洛山一起往西走去。

　　秦天亦停下腳步。

　　“你停在這里干嘛？”何美美突然出現在他身后。

　　“檢查下剎車，有些不靈敏。”秦天說著，推著他的自行車繼續往外走。

　　何美美墊腳望了眼遠處綠化帶旁的一男一女，她跟到秦天身后，目光半分不離。

　　她不理解，為什么不管自己多么努力，多么認真裝扮，秦天的目光都不會在自己身上多留一毫。

　　目光里殘留著那個女生的身影，她的家境沒有我好，她的臉蛋沒有我精致，她的皮膚沒有我白，她的腿沒有我長，但為什么......

　　“坐上來，稍你一程。”身前的自行車突然停下。

　　“好！”

　　何美美拋開腦中那個令她不悅的身影，欣喜地坐了上去，雙手小心翼翼地扶到他的腰。

　　**

　　半小時后，陳紫家的院門外。

　　洛山很奇怪，為什么他要跟著夏芝言像小偷一樣，偷偷地蹲躲在圍墻外的樹蔭里。

　　隔著院子的隔欄，透過一叢盛大的月季樹，倆人看到空空的院落。

　　是和夏芝言家一樣的構局，不同的是，陳紫家的院子里種滿了好些說不出名字的花植，這個季節盛開的只有面前的那顆紅色月季，其余皆是青黃，看起來已經很久沒有修整過。

　　“我們為什么不進去？”洛山站直身子問。

　　“低下些！”

　　立即被抓住肩膀按了下去，于是只得繼續趴在柵欄邊，面頰咫尺遠的距離，是對方白如花蕊的臉龐，微微冒著熱氣。

　　微風里，她斜下的劉海再輕輕撞擊他的面頰。

　　洛山的面頰有癢癢的感覺，但是一動不動。

　　這時候，窗里的窗簾動了下，透出個年輕男子，赤著膀子，唐安然覺得眼熟，很快想起他就是早上幫阿紫整理書桌的那個，哥哥。

　　很奇怪，白天為什么關門關窗更拉著窗簾，現在太陽都未落山。

　　心里生出種不好的預感。

　　她瘋狂地跑進院子，劇烈拍打著屋門。

　　“誰啊？催命鬼吶！”

　　屋里傳出不樂乎的男聲。

　　“阿紫，是我！芷言，快開門！”唐安然大呼。

　　屋門被推得搖搖欲墜。

　　“哐當！”屋門在開鎖的一刻，被唐安然頂開，兩扇門葉頂在屋內男子的肩膀。

　　他的襯衫半扣，甚至牛仔褲的拉鏈都敞著。

　　里面發生了什么？

　　“阿紫，阿紫！”

　　激動的唐安然一把推開男子，闖入里屋，傳來背后男子的罵咧，他想拽住唐安然，卻被緊隨其后的洛山攔下。

　　臥室的床上，陳紫慌亂地提上褲子，她烏發蓬亂。

　　唐安然怔在房門處。

　　陳紫便不緊不慢地將衣褲整理好，隨手拿走床頭柜的一根紅繩，將頭發扎成一束馬尾。

　　“你們......”唐安然震驚地看著眼前。

　　陳紫不說話。

　　外屋的男子回到臥室，問：“紫，是你同學么？”

　　他的身上殘留著難聞的體液氣味。

　　“你先回去吧。”陳紫開口。

　　男子便進屋中撿起床上的皮帶，出來經過唐安然的時候留了一眼，想起來是早上教室里的女生。

　　唐安然看到對方臉上的掃興。

　　身后傳來外屋的關門聲。

　　“阿紫，告訴我，是怎么回事？”

　　唐安然焦急而惶恐地跑到床邊，陳紫卻很平靜地望著她，又看到出現在門口的洛山。

　　“都看到了。”她在笑。

　　微微低著頭，雜亂的劉海遮住她的半張臉。

　　“他強迫你的嗎？”

　　微微搖頭。

　　“可他是你的哥哥啊！”唐安然不相信陳紫是那種能做出不倫之事的姑娘。

　　陳紫抬頭，蠕動的目光里閃著晶瑩。

　　“他是我未婚夫。”

　　未婚夫？唐安然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要結婚了？可是阿紫，你才十八歲啊！”

　　“我們兩年后領證。”

　　“可是......”

　　唐安然嘴唇蠕動，她的手攥著陳紫的手，一滴淚珠落到她的手背。

　　“是不是轉學也是騙我們的？”

　　陳紫緩緩點下頭。

　　“為......為什么？”

　　各種想法，各種猜測出現在唐安然的腦子里，她不相信陳紫是會輕易放棄學業的姑娘，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是她百分百地確信。

　　她不愛那個男人，不僅僅是直覺。

　　“我懷孕了。”

　　聲音低得幾乎隱沒在空氣，卻一字一字重重地刺在唐安然的心臟。

　　唐安然看向她的小腹，并不隆起。

　　“他爸爸是我爸生意上的合伙人......”陳紫小聲地說，“年初的時候我們認識，父母也希望我們在一起。”

　　“然后呢？”

　　“那天晚上，他來送酒，父母不在家，他強迫了我。”陳紫說道這里開始抽泣。

　　“為什么不報警？”

　　陳紫斜著頭望著她，淚流如同印在面頰的溝壑，令人憐惜。

　　“讓全世界都知道我不干凈了么？”

　　她咧著嘴笑，同哭一樣得難看。

　　唐安然沉默。

　　陳紫仰起頭瘋子一樣地笑。

　　那笑聲聽得唐安然揪心。

　　“我懷孕了，還怎么上學？我會成為全校的笑話，爸媽讓我休學，這是最好的辦法，我沒有選擇。”她抽泣，“我舍不得你們，我怕進了教室就再走不出去......”

　　“很抱歉，讓你們見到這么不堪......反正我是他的人了。”

　　“可是你不是已經懷孕了？”

　　“是的，它剛才并沒有進......進去......”

　　陳紫漲紅了臉，瞥過頭，唐安然看到她的臉上依舊是屬于少女的羞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