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華尊者直接帶他們去看莊平川那具身體的情況。
它躺在一個陣法中間。
陣法分兩層,各自獨立又相互依存。內層陣法在緩慢地吸走他體內的靈力,降低毒素蔓延速度;外層陣法吸收天地靈氣,維持陣法運行。
菁華尊解釋道:“我用了狼蒿雪,七日散暫時得到壓制,可保他十年壽命。”
溫然點頭,心中舒了一口氣。十年不長,但尋找解藥配方應該是足夠的。
姜去寒追問一句:“尊者,七日散有解嗎?”
菁華尊者點頭又搖頭,“原本的配方中有一味藥已經絕跡,如果要找合適的代替草藥可能需要數千年。我翻閱古方,找不到新的解藥配方。”
這意味著短時間內七日散無解,一旦毒性全部覆蓋,他的身體就會死亡。
三人的臉色都很凝重。
菁華無聲嘆了口氣,“如果能查閱傳說中的古方醫典,或許還有一線希望。”
莊平川聽到這個名字,愣怔了一下,“古方醫典?”
菁華尊者點頭。
莊平川看了一眼躺在陣法中間的軀體,收回視線,作揖:“他就勞煩菁華尊者照看一二。”
他心情復雜,古方醫典是他們留給他的遺物之一。本以為一輩子都用不到……有些東西冥冥中有牽連,逃不掉。
“對了。”菁華尊者的視線移到莊平川身上,眼神里劃過一抹惋惜。“我查閱所有的典籍古方推測,你身上可能不是毒,是咒術。與一種名叫‘三無’的咒術反應非常吻合。三無即無知覺、無痛苦、無壽命。中了這種咒術,年少時會表現出驚人的修煉天賦。百歲過后,咒術已經遍布全身,發作三次,就會直接死亡。”
姜去寒聽到三無這個名字,眼里劃過一道寒光,快到眾人無法察覺。他不可抑制地想到那個人,同樣死于三無。她跟陰向暖,到底是什么關系?
溫然心緒潮涌,印象暖似乎藏著不少秘密。她驚疑的同時也很擔憂,追問道:“可有辦法解除?”
菁華尊者在她期待的眼神中緩慢搖頭,“我無能為力。”
莊平川談不上失望,他只是沉默了一會兒,“時也命也,無需過分憂慮。我現在去尋找醫典,先行一步,告辭。”
菁華尊者目送他離開,心中的悵然隨著他的背影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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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然在水心居閉關了幾天,修為死死卡地二品巔峰,無法進階。她有些心煩氣躁,便自己到山海城散散心。
若有似無的香味裊裊傳來,滲透她的皮膚,進入血液,流轉全身。溫然深吸一大口,啊~
她循著香氣進入酒樓。
“讓我看看,今天打折的菜品……”
連續幾天閉關修煉的溫然睜著一雙半睡半醒的眼,翻看手上的菜單:“薄荷牛肉湯,來一份吧。”
點完餐,喝了一口贈送的粗糙茶水,將整個腦袋砸到桌面上,望著窗外的燈火和人流,發出有氣無力的嘆息:“蕓蕓眾生,我怎么這么沒用呀。”
薄荷牛肉湯還是一如既往的難吃。
溫然緩慢進食,吃了一半后沒了食欲。
她把手支在桌面,托腮,渾身上下都散發著頹喪的咸魚氣息:“今天要干什么呢?”她一點動力都沒有。
不知從哪個地方冒出來的姜去寒緩緩坐下,添了一道點心,端坐在她旁邊:“第二層法決遲遲上不去,要重新閱讀資料。”
溫然:“嗯,知道了,等一會兒再看。”
“尊者布置了識別草藥的任務,你還沒開始。”
溫然:“識別草藥,哦,那個慢慢來,急不了。”
“神殿沒有持續追殺你,可能有了新變動。”
溫然:“……誒,他們動機沒找出來,我水平也不夠,查起來令人頭大。”
“最后”姜去寒朝侍者微微頷首,接過點心,“山海城半個時辰后舉行百花盛典,魁首一萬上品靈石獎勵。”
死氣沉沉的溫然聞言,終于有了一點活力,放下手坐正身體,“怎么比的?”
姜去寒淺笑:“文采、舞蹈、繪畫、音樂、巧思各占一分,勝者為王。”
溫然把牛肉湯捧起來,噸噸噸地喝,放下海碗,看他一眼,“我先走一步。”說完轉身離開。
姜去寒看著她的背影,心中在默念:一……二……三……
溫然的背影一頓,停下腳步,又往回走。小臉露出狗腿的笑意,情深意切地喚他:“暖暖。”
姜去寒好整以暇迎上她的視線,嗯了一聲,等待下文。
溫然伸出爪子,小聲說:“上品靈石,借我五千。”
姜去寒笑吟吟,薄唇輕啟:“九進十三出。”
溫然心中默默計算:九進十三出,借他五千,加息五百,總共要還他五千五百上品靈石。
不行,太坑了。
溫然討價還價:“加息五十。”
姜去寒:“四百。”
溫然:“……一百五。”
姜去寒:“成交。”
溫然:“……”總感覺還是被坑了。
盛典即將開始。
山海城主干道上百米一置的靈松木在徐徐燃燒,散發的醇厚松香潛入來往人群;家家戶戶門前掛上形態各異、色彩鮮艷的花朵;柱形模樣的燈籠被掛到各個角落,照亮了山海城的上空。
各式各樣的攤點在街道上整齊排列,買賣的生意人熱情洋溢地忙著兜售商品。售賣精巧手工的藝人在人群中鉆來鉆去,親切詢問:“需要紀念物品、個人定制嗎?”
這些都被溫然毫不猶豫地一一拒絕。
她在人流中穿梭,在被擠成肉餅前抵達目的地。
這里同樣人聲鼎沸,下注聲、呼喊聲、吆喝聲此起彼伏。
溫然披上大氅,把頭頂的兜帽壓低,往里走去。
同時,一個機靈親和的伙計注意到她,自動在前引路。
經過一道鏤空木門,伙計停下腳步,行了一禮,“尊貴的客人,此門往后,下注起步是五百靈石,每過一道門加注三千,祝您滿載而歸。”
溫然頷首,壓低了嗓音:“承你吉言。”
她從無常樓出來,將收在的袖袋的信牌放入儲物戒,往城中走去。
此時,城中的百花臺人聲鼎沸,呼喊尖叫聲像波浪,迎面撲來。沒過多久,舒緩輕柔的小調混入,然后,婉約清冷各異的哼唱聲緩緩形成旋律,在燈火通明的夜幕下漸傳漸遠。
溫然走到偏僻的街角,長腿一躍,飛上屋檐。
她坐在飛翹的檐,一手搭在膝蓋。一面隨意地掃視來往的人群,一面看著百花臺的競賽。
這時,姜去寒從隔壁的房頂輕輕落下,踩著青瓦走到她旁邊坐下,他看了眼下方熱鬧的人群,扭頭問她:“不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