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暖和車也兩個人和好了,但向暖似乎在一段日子里沒辦法向從前那樣與車也親密無間了,她用了好一陣子才恢復過來。最初,她沒辦法像以前那樣頻繁地聯(lián)系車也,她也不再有什么芝麻大的事都想與他說,有時候手機拿起,又放下。而慢慢,她發(fā)現(xiàn)車也也并沒有什么不適應,除了依舊不變的早安晚安,微信里熱烈的情話少了,互相絮叨的日常少了,他們基本上就是每天一兩個電話,依舊是問問中午吃飯沒有,幾時回家,也并沒有什么多的話題。
其實不說激情退卻,矛盾頻發(fā),正常的戀人,一年多時間,感情也確實該平淡下來了,更何況車也本身就是個比其他男人生性更要淡漠的人。可異地戀不比在身邊,見不著,觸不到。兩人天天生活在一起,哪怕一整天不聯(lián)系,哪怕你看你的書,我刷我的手機,不說話,都覺得踏實安心。而異地戀如果一天、兩天地不聊天,過個三五天,便更不知該說什么,便說什么都尷尬,感覺仿佛隨時能斷了聯(lián)系。
車也好像對此沒有知覺,但這種關系與從前的天差地別,向暖怎么可能沒有覺察?她本身就覺得車也好像打算慢慢地抽身離開她了,只不過他不明說,這不是印證了她的想法嗎?
國慶后,車也的媽媽摔傷了腳,車也趁著周末趕回來看媽媽,得以有機會回家鄉(xiāng)住了三天。
十月中旬的天氣正好,車也和向暖來到海邊,車也喜歡海的寬闊,湛藍,上海就沒有這樣大片的海灘,適逢漲潮,夕陽斜照,向暖興奮地說:“我們去踏浪吧?”兩人拉著手,尖叫大笑追逐著白色翻騰的浪花,一時間似乎回到年少的時候。
車也摟著向暖的肩:“你知道嗎?高中時,嘉斌問我夢想的將來是怎樣的,我告訴他,我希望和你,帶著我們的女兒,一起在海邊夕陽下玩耍。今天這個夢想也算是實現(xiàn)三分之二了。”
海風吹拂向暖的短發(fā),她摸摸車也的臉,車也明白嗎,這也是她將來的夢想。
晚上,坐在海濱的露天酒吧,看著隔岸燈火,兩人喝著啤酒,向暖提起了國慶的不愉快。這是他們第一次就這個不愉快進行溝通。所以,異地戀有時連溝通的機會都沒有,你想說的時候他忙,他想說了你又沒心情,有些話拖著拖著就不想說了,成了一個梗。而且,面對面交談還是比微信電話有優(yōu)勢,有些話撒撒嬌說出來,你來我往,便沒有文字那么刺眼。
所以,在這場對決中,某些方面,阿燕確實占了優(yōu)勢,想到這點,向暖便會不安懊惱。
向暖嗔怪車也:“我覺得是你不正常,以前午小拾每天中午午飯后都會給我打個電話,白堯更不用說,天天同進同出,到用餐時間還過來找我一起去食堂吃午飯。這都不是異地戀呢,而且無論戀愛期間還是結婚多年以后,都一直是這樣。”
“你就是被午小拾和白堯圍著慣了,覺得誰都該圍著你。”
向暖瞪了車也一眼:“你要是每天晚上能回我家,我也可以白天一天不聯(lián)系你!”
“哎,算了,誰讓我喜歡你這種生性淡漠的人呢?你是改變不了的,只有我去適應你。”向暖自嘲到。
這是愉快的一天,相處確實能增進彼此感情,而他們倆,男的隔著距離便淡了感情,女的感覺到淡了便沒有安全感,是更加需要相處在一起的人。
兩人依依不舍地告別后,向暖一個人回到自己的小屋子,明天她就要到機場送車也回上海了。好不容易要睡著,凌晨兩點,突然手機鈴聲響起,向暖迷迷糊糊拿起手機一看,是午小拾,大半夜的,這人一定又是喝醉了。
向暖接起電話:“喂,大半夜的,干嘛呀?”
“哎,我問你啊,上次你是不是說我把你的微信刪了?”
“是啊,上次你不是托我向陸璐問個事兒嘛,我后來把陸璐給我的回復截圖給你,發(fā)現(xiàn)你兩個微信號都把我拉黑了,我發(fā)不了。”
“那你知道是為什么啊?”
“你是不是喝多啦?我哪知道你為什么啊?我不是還與你開玩笑,說可能是你老婆吧,你還說不會不會,有可能是你女兒。”
“哦,好好,沒什么事哈,就這樣。”
“你沒搞錯吧,大半夜把我叫起來問這個?”
向暖話音未落,突然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尖利的女聲:“你再說啊,再說啊!晚上干嘛去了?心虛什么!干嘛掛電話!”
向暖一下子明白了些什么,肯定午小拾老婆又鬧騰了。
向暖把手機調成靜音,繼續(xù)睡。第二天早上醒來,她看到午小拾發(fā)來的消息:不好意思,那天她看我微信,就偷偷把你拉黑了,她說你離婚了,讓我倆不要有聯(lián)系。我這兩天應酬加班多,昨晚到家她非要說我是和你約會才最近天天弄得那么晚,逼著我開免提打電話給你證實。
向暖回:哦,沒關系,現(xiàn)在沒事了吧?
午小拾:昨晚后來大吵一架,我便回我另一個住處了。
送車也去機場的路上,向暖與車也笑談起這事,沒想到車也倒是流露出前所未有的緊張,平時他很少這樣,都是一副漫不經(jīng)心、無所謂的樣子,所以向暖從以前就覺得這個人根本沒有那么在乎自己。
車也半打趣半認真地說:“不行,你手機拿來,我得給他發(fā)個消息,打消他的非分之想。”
“人家什么非分之想啊,瞎扯。”
“我以前就被他插了一腳,現(xiàn)在這叫防微杜漸。”
向暖沒辦法,只好笑著把手機給車也,隨他去發(fā)。后來,她拿過手機一看:你昨天半夜打電話來干嘛?請你以后不要再這樣了,太煩人了!我現(xiàn)在又和車也在一起了,昨晚你打電話來他剛好躺在我身邊!以后別來煩我!
向暖被逗樂了:“你這語氣……我以后怎么跟人家相處啊?你這是報復刺激他啊?你這也太不給我留后路了,萬一以后我倆沒在一起,我不被他給笑死了?”
不過向暖喜歡這樣的車也,難得的幼稚霸道,起碼讓她能感覺到他還是在乎自己的。
車也上飛機后,向暖接到午小拾的電話,他用八卦的語調問:“你們又在一起啦?哎什么時候一起吃個飯,說說怎么回事。”
沒必要的吃飯向暖當然是拒絕的,她知道車也介意。她不是從前了,車也介意的事她是一定不去做的,雖然她和車也的關系目前只是這樣,但她守著車也對她的“在一起”的承諾,來約束自己的行事。她也曾多少感覺到郭煒對自己的心思,但她與他保持朋友正常的距離。她拒絕了一個喜歡了她多年的同事的表白,這個同事至今未婚,愿意與她結婚,愿意跟她一起給兩個孩子一個家。
這就是20歲與40歲行事的不同。
車也,你要對得起我。向暖想。
車也回上海后,又開始想念向暖了,他覺得自己暑假和國慶這么對向暖,確實有點對不起她。
向暖看到他的消息,笑了,男人啊,有一點都是共通的,他們的愛只能承擔快樂,一旦遇到矛盾,讓他厭煩,感情的拋物線就會迅速下滑。
車也買了新車,加上原來那部車,車牌原本是阿燕的,得要去辦車牌過戶。他接了個項目,得用房子去抵押貸款。阿燕都二話沒說,同意了,跟著一起跑東跑西地辦手續(xù)。那邊,阿燕的姐姐在荷蘭做生意,想拉車也入伙。
向暖很是吃醋:“你們現(xiàn)在是不是很有話題聊?”
可是,這些事情向暖無能為力,她幫不上忙,也阻止不了。
十一月底,又到了車也與向暖的約會時間。周五上午十點,向暖興致勃勃地在機場給車也買煙,每次去她都會給車也帶幾包好煙,車也上次說的要給冉冉買的手風琴,她找了找,沒有他要的紅色,便坐下來候機。廣播通知飛機延誤了,向暖有點懊惱,車也給她買的這班飛機,正常情況到上海是中午,他們還可以一起午飯,一起共度一個下午,而現(xiàn)在,這班飛機還不知要延誤到什么時候。
向暖給車也發(fā)了消息,兩人雖都心焦,但也只能等待。車也對她說,周六早上得先送冉冉去配眼鏡,再與阿燕一起去辦貸款,銀行安排了周六,他也沒辦法。
向暖想:哎,又浪費一個半天!
她說:要不你周六下午和晚上陪我吧?我們一起晚飯唄?
她去上海多次,他們很少一起吃過晚飯。如果向暖周五到,車也都是周六早上十一點左右到酒店,下午四五點就匆匆趕回家,周日十點多再來接向暖,吃個午飯,就送她進機場。如果向暖周六到,車也大多也是一樣的安排。總之,晚飯,一定是要回家吃的。向暖有時很奇怪,就不能說周六晚上有應酬嗎?所以這次向暖特地騰出周五一天時間,把工作、孩子都安排好,周五就走。可是遇上可惡的延誤!對于約會時間本來就珍貴的她來說,這種浪費時間讓她咬牙切齒。
車也有點為難:晚飯就不能一起吃了,還是得回去。
向暖一下子很失望,她把工作、孩子放一邊,就為了多騰半個下午的約會時間,可是遇上特殊情況,車也的安排卻是雷打不動的。她想起自己每次去上海的經(jīng)歷,多少次都是自己一個人游蕩在上海街頭,或者傻傻地呆在酒店吃外賣。她千里迢迢,一個月才去一趟,可是車也為了不露破綻,從來都是讓她默默遷就他們家的安排,這樣的委屈多少次她都默默咽了!而車也好像也總覺得這是理所應當?shù)模瑳]有抱歉,也不會努力改變。
車也聽出她有點不高興,安慰她:我問了,明天的貸款阿燕一個人就能辦了,我明天早點出門,先帶冉冉去拿眼鏡,再把她們丟到銀行,就過來陪你。
向暖想:好吧,那應該中午還是能過來一起吃飯的。
總是被這樣對待,車也的選擇、他的傾向不是很明顯了嗎?自己才是那個多余的人!
廣播終于叫登機,已經(jīng)一點多了,到上海也要三點了,不出意料車也五點多就要回家了。向暖一時間很不想登機,她坐在那兒,看著所有人登機,她真的很想扭頭離開機場!廣播第三次催促登機了,向暖最終還是沒有忍心,忍著眼淚走向登機口。
而飛機起飛的瞬間,向暖就原諒車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