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大四那年的寒假,沈聽(tīng)安前往巴厘島,開(kāi)始一個(gè)(gè)人的畢業(yè)(yè)旅行。這樣的獨(dú)(dú)自遠(yuǎn)(yuǎn)行,應(yīng)(yīng)該是她有生以來(lái)(lái)的第一次。
選的是亞航的飛機(jī)(jī),深夜的航班。空姐態(tài)(tài)度冰冷,機(jī)(jī)上的餐點(diǎn)(diǎn)也沒(méi)有任何引起人食欲的想法。何況這個(gè)(gè)時(shí)(shí)候她已經(jīng)(jīng)患上了輕度的厭食癥。她將沒(méi)怎么動(dòng)(dòng)過(guò)的餐食收拾好,把小桌板也收了起來(lái)(lái)。沈聽(tīng)安靠著椅背,看著機(jī)(jī)窗外的大片墨藍(lán)(lán),遠(yuǎn)(yuǎn)處隱隱有一線金邊,仿佛日出前的地平線。她裹緊了身上的毯子,毫無(wú)(wú)睡意。
這跟她之前曾無(wú)(wú)數(shù)(shù)次想象過(guò)的畢業(yè)(yè)旅行是不一樣的。她以為她會(huì)(huì)背著塞滿薯片和糖果的背包,興沖沖的拉著林宏宇一起在機(jī)(jī)場(chǎng)(chǎng)橫沖直撞。甚至也想過(guò)會(huì)(huì)在行李里偷偷塞上一套性感內(nèi)(nèi)衣。在飛機(jī)(jī)上也一定是一刻也不得消停地在他耳邊嘰嘰喳喳的說(shuō)著后面幾天的行程安排,最后在深夜沉靜又浪漫的機(jī)(jī)艙里和他相擁而眠。
沒(méi)有想過(guò)會(huì)(huì)是這樣的心境;沒(méi)有想過(guò)會(huì)(huì)是自己一個(gè)(gè)人。
她的整個(gè)(gè)大學(xué)(xué)時(shí)(shí)光,都貫穿著這場(chǎng)(chǎng)流水桃花的戀愛(ài),最終卻以慘敗收?qǐng)觥K綱€服輸,雖然這只是關(guān)(guān)于他的選擇,沒(méi)有什么輸贏可講。
就算她費(fèi)(fèi)勁十八般廚藝,在宿舍那樣有限的條件下,心甘情愿的給林宏宇做了兩年多的田螺姑娘,也沒(méi)辦法阻攔這陡生的變故。從林宏宇去美國(guó)(guó)再次見(jiàn)到歐陽(yáng)(yáng)靜嘉那一刻開(kāi)始,一切就都慢慢變了。三人之間那段糾葛的時(shí)(shí)日,著實(shí)(shí)讓人身心俱疲。她有選擇過(guò)全然信任他,可他終究辜負(fù)(fù)了這份信任。
事到如今她再也沒(méi)辦法,繼續(xù)(xù)做一個(gè)(gè)被愛(ài)情沖昏頭腦的懵懂女孩。他曾經(jīng)(jīng)是她那樣崇拜和喜歡的對(duì)(duì)象,她一直認(rèn)(rèn)為他是清醒而克制的。可到了如今這種地步,撕裂了真相后,他卻顯得如此優(yōu)(yōu)柔寡斷,讓人心灰意冷。她其實(shí)(shí)心里明白,很多變數(shù)(shù)不是突然出現(xiàn)(xiàn)的,一切都有跡可尋,在他們還在甜蜜中就已現(xiàn)(xiàn)端倪。
他說(shuō)他喜歡她的平和喜樂(lè),愿意一直跟她這樣走下去。但是之后的種種都表示,她只能是他的planB,甚至是他達(dá)(dá)成愿望的絆腳石。
沈聽(tīng)安不怪任何人,只是感覺(jué)過(guò)去的幾年,那些絞盡腦汁做出來(lái)(lái)的美食,那些豆乳盒子,草莓千層,蔥油餅,西柚牛奶果凍,糖醋小排......都沖著她飛過(guò)來(lái)(lái),落在她頭上、心上,讓她潰不成軍。可能是她自己搞錯(cuò)(cuò)了時(shí)(shí)間和順序,在最該風(fēng)(fēng)花雪月的年紀(jì)(jì),不應(yīng)(yīng)該讓自己的心思都花在“吃”這種太過(guò)煙火氣的事情上。在那之后的很長(zhǎng)(zhǎng)時(shí)(shí)間,她都失去了對(duì)(duì)食物的熱情,不管是做的熱情還是吃的熱情。仿佛如果再把時(shí)(shí)間和心思花在“吃”上面,就會(huì)(huì)又一次淪為其他人的將就。
這時(shí)(shí),飛機(jī)(jī)上有幼小的孩童突然啼哭了起來(lái)(lái),年輕的媽媽一邊向四周的人道歉,一邊站起拍著孩子的脊背輕聲安慰。
孩子漸漸地伏在媽媽的肩頭又睡了過(guò)去,沈聽(tīng)安看著孩子恬靜的睡顏,鼻子有些發(fā)(fā)酸。
“你還是現(xiàn)(xiàn)在先回學(xué)(xué)校去吧,正好也讓家里清靜清靜。”這句話是媽媽皺著眉頭對(duì)(duì)她說(shuō)的。
看著俯身在給表姐細(xì)(xì)心整理被子的媽媽,沈聽(tīng)安那個(gè)(gè)時(shí)(shí)候想說(shuō)什么,可終究什么也沒(méi)說(shuō)。
家里...沈聽(tīng)安自嘲地笑了笑,她哪里還有家。以后每年的這個(gè)(gè)時(shí)(shí)候,她可能都會(huì)(huì)是多余的那一個(gè)(gè)。不然也不會(huì)(huì),在這合家團(tuán)(tuán)聚的新年假期,一個(gè)(gè)人踏上異國(guó)(guó)的土地。
“轟隆隆。”
若是這個(gè)(gè)時(shí)(shí)候,沈聽(tīng)安擁有上帝之眼,就能看到命運(yùn)(yùn)的齒輪在她的這次旅途中已然改變了方向,引領(lǐng)(lǐng)著她向真正的命中注定走去。她不再是陰影下的暖燈,而是他人生命中的熾熱。
人生,確實(shí)(shí)有觸底反彈這個(gè)(gè)說(shu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