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交流一番,這位兄臺對銀真是了解頗多。
見我們與他聊的來,言語很是欣喜,一邊聊著一邊在古色古香的木架里逛,領著我和棤齡看了不少鮮有人知的銀器。
臨走客氣地揖手,“姑娘、公子真乃不易碰到的貴人,天下熙熙攘攘,銀器被買來賣去,流轉拍賣、留置落灰,都是些俗人在玩弄,我一個人常搗鼓這些銀器,今千金緣分與二位交談甚歡,我不覺得我是這世上唯一的不俗人了。”
殷鶴離去的身影像極清高自傲的銀鶴,是個不同于一般人的奇人。
“倒是有趣。”棤齡輕啟薄唇,把結賬了的盒子給了我,“看你覺得它有意思,不如買回去把玩?”
我接過小巧的漆盒,欣喜點頭,“好誒。”
“那我們回家嗎?天色不早,安頓下來再玩也可以。”棤齡一眼看穿我還想逛逛,探著頭好奇遠處的街市在賣什么。
“那就先回去休息吧,累了。”我點點頭。“我想想怎么走,上回也是唯一一回來還是為了安頓身份和家仆的那次。”
“?”棤齡還在笑我冥思苦想,早知道我路癡,想也想不出來個所以然。
我很快放棄識路。
交叉了雙手虎口,一只法術化出的黑漆漆的鳥撲閃著飛了出來,引著我們走。
棤齡拿著盒子,端詳著鳥,感覺似曾相識,“你記不記得廬居的鳥也長這個樣子,養了一后山用來傳信。”
聽他一說我才想起來是很像,“別雎門傳信和法術都統一用的這種,黑毛紅眼,怪嚇人的。”
“反派作風。”棤齡彎嘴認同。
跟著幻術做的鳥走,來到了懷府,位置處在半繁華喧鬧半自在安靜的地方,貼著大紅對聯,高掛著好大的燈籠,寫著黑字好大的“懷”,小廝好幾個畢恭畢敬一溜兒守在開著的大門口,門是上好的材料,進出得七八人合力推才能開,門前也是石獅鎮壓,地上一塵不染,柱子刻著祥瑞,整個高門大戶的樣子。
還沒等走進,小廝嫩遠遠看見我和棤齡就下來迎,“小姐、公子一路辛苦了!您抬腳慢點臺階。”
雖然我從來不曾來,但是看樣子這懷府訓練的好,做戲可是全一套。不用問,包括門口的小廝和里邊該有的老爺夫人都是別雎門的人。
進去門一關,庭院景致極好,簡單看一看便進了正廳,一進去并沒人,兩個主位放著熱茶,坐下便有人進來了,一眾人,為首服飾看是個老爺,后面跟著妻妾家仆,利落地進來便單膝跪下作揖,
“恭迎少門主下塌,請問有何指示,屬下立刻去辦。”
我在青岳野慣了,一時還沒切換過來,跪了一屋子人有點愣,但隨后鎮定道“請起,我來沒什么事,尋個落腳處,你們該干什么干什么。”
淺說幾句,眾人便散了,依舊作正常懷府運作樣子,也不再叫少門主,叫起了小姐、公子。
“您在青岳傳信后,我們就開始準備了,按您說的沒有大肆接車,和幾個家族等等知會一聲您回來了,更好把您身份做實,也和他們說了不便接客來訪。”
“辛苦了,還有一件事,過兩天再告訴別雎門我回來了,我還想閑兩天。”我向老爺點點頭。
“聽您安排。”老爺彎了彎身便退下了。
既是別雎門的懷府,還做信息中樞用,我回來的消息必然立馬就傳回去了,我可不想第二天睜眼就見別壬。
深夜,府里已給我整頓好最大的廂房準備休息,旁邊就是棤齡的房間。
我揮了揮手讓小廝女仆都退了下去,出了青岳,這些府里的規矩我可受不了,屋內有人守著可怎么睡,留了幾盞蠟燭坐在桌上喝茶,想著事情。
忽而聽聞旁邊屋子里的人出了門,好像站在院里看花。
我靜靜享受著夜里的靜謐,門外的身影也一動不動,再喝一口茶便滅了蠟燭,踩著冬日姣好的月光走了出去,原時白日院子里的梅花此時更好看了,梅花圍了一院子,樹影堅勁中,棤齡的身影高高瘦瘦,聽見我向他走來,淺淺一笑。
“我就知道你沒睡著。”棤齡身上披著一件毛披,把手里另一件拿給了我。
“我被你有些傳染了,有些認床。”我假意輕輕錘了他一拳。
“你怎么知道?”
“去年回別雎門還有去了青岳,頭幾天你眼下總是淡淡的青,猜的。”
棤齡哈哈哈哈哈哈地輕笑,被人看穿了小習慣似得不好意思起來,抬手施法將一樹的梅花搖了下來捉弄我。
在一群梅花樹里兩人便打鬧起來,一時之間,聞的空氣全是梅花瓣,身上落滿了白花,輕盈地飛起落下。
玩得盡興,兩人在梅花樹下的秋千坐著,一左一右慢慢搖著,我側頭看他修長的腿在地上點著,自己得意地在半空晃蕩著兩條腿,笑他“你蕩不起來。”
棤齡玩累了,好笑地看著我,不再說什么。
長長的一段時間兩人蕩著秋千,我低頭自顧自地開口,“倘若發生什么的話,你還是在青岳繼續修習吧。”
棤齡感覺出來茨由的嚴肅,自從懷府的人和她在書房聊了許久,用晚飯時便一直有些心事的樣子,想來是和下山時和她說過的別雎門這一年做的事有關。
她這樣說著,難道是真發生了什么,她需要回別雎門做少門主該做的事,而留下他一個人在青岳修習嗎?棤齡輕輕皺起秀氣的眉頭,這么快就有變動了嗎,茨由為他都想好了后路,這樣告訴他。
還沒等棤齡開口想問什么,茨由先開口“濮白當初也是這么想的,你安心在青岳剩下幾年修習完,青岳畢竟是天下最大的門派。”
“那你呢?獨自一人?”
我聽聞棤齡的這句話,不知怎的喉頭一梗,眉頭皺了起來。
我從未覺得“獨自一人”這樣讓我難受過,我自認從來孑然一身,孤身來去,進入青岳的那一刻我也知道自己總有一天會與師父師兄對著立場,傷了他們的心,知道自己就算死十次也對不起他們幾年來的信任與關懷,可是我畢竟……從開始就是被別雎門撿回去的。
倘若世上的先來后到可以重新來過,我心頭不會有這么多愧疚。
總會有那么一天我離開青岳完全回到別雎門,不知道等到兩派對著那一刻,我有沒有勇氣面對養我到大、惜才萬分收我進內門的青岳。
我開口,“別雎門很快會有動作了,你不必受我影響,安心修習就好。”
我似乎有些魔怔了,沒感受出來旁邊棤齡聽我說了好幾遍“你自己安心修習不用管我”的話。
棤齡聽著有些惱火,茨由這丫頭是怎么回事,把他帶上青岳修習,有大事發生自己一副要去扛的樣子,把和他的關系撇的干干凈凈,說來說去為他著想,不就是要丟下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