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的中都一片銀裝素裹,家家戶戶躲在家中,或是圍在火爐邊取暖,或是埋在被窩中保溫,沒有人會出門晃蕩。只有大富之家才會有飯后賞景的閑情逸致。
御花園中,家宴還沒有開始,昭德與姐姐妹妹們追逐打鬧,嘻嘻在風雪飄絮之中。一陣嘻嘻哈哈的聲音更是增添了些許活力。
三皇子也渴望這樣的生活,可惜他的童年充滿了陰謀與算計,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這些年爭權奪利的生涯著實讓他疲倦不已,可帝王之路哪里容得后退。看著自己的兒女與昭德打的火熱,也不禁露出一些笑容,能與自己的孩子玩在一起,也不由的對他產生一些好感。
皇帝攜王憐君入了主坐,今日沒有滾龍袍,也沒有鳳冠霞帔,只是穿了一身合身的冬衣。
太子抱恙在家,在場就以三皇子為首,他帶頭向父皇行禮,又向王憐君口稱母后,他看著這個還沒有他年紀大的母親,心中實在五味雜陳。第一映像就是美,再看就覺得不簡單。據他所知,她在宮中的風評非常好,但他知道能在狡詐的后宮脫穎而出,光是美艷的臉蛋是絕對不夠的。只有心狠手辣才能用累累尸骨鑄就皇后的寶座。
他盯著王憐君的同時,王憐君也在關注他。她笑的特別柔和,好似一汪泉水,沁人心脾。可三皇子卻被看得如墜冰窖。就好似兔子被天空的雄鷹注視一般,在戰場被神射手瞄準時也有相同的感覺,當年就是這樣的直覺才救了他一命,現在這種感覺又出現了,這是自從他成就宗師后從沒遇見的狀況。
天子看著他發白的臉,輕聲道:“皇兒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三皇子哪里聽到,依舊傻傻的盯著王憐君。本是關切之色的老皇帝立馬就黑了臉,哪怕你是我兒子,也不能這樣灼灼的盯著朕的女人看,朕還沒死呢。眼看天子就要爆發雷霆之怒,王憐君連忙握住他的手道:“陛下,想必三皇子昨日打獵累著了,想必正打著瞌睡。”
王憐君的話驚醒了發呆的三皇子,連忙解釋道:“是啊,剛剛兒臣太累了,還望父皇恕罪?!?p> 王憐君適時扯了扯皇帝的衣角,皇帝這才緩和過來,冷哼一聲道:“下次注意點,身體不好就不要到處跑?!?p> “兒臣多謝父皇,多謝母后。”說完才退回座位。
皇帝一擺衣袖,入座后道:“這次是家宴,爾等不要拘禮,自然應該暢快飲用。開宴!”隨著皇帝的話音落下,頓時,一名名如花似玉的宮娥魚貫著走了出來。
手中拿著一份份十分誘人的食物,放在席面上,一陣陣異香撲鼻而入。
“都自己動手吧!”天子開口說道。
聽到這句,最先歡呼的就是昭德,他完全不在意天子的氣場,趕忙就將一只鹿退扯了下來,拿在手里邊跑邊吃。在他的帶動下其他人也都沒有客氣,紛紛開始品嘗起來。
王憐君看著兒子笑了笑,先是將一塊前腿肉切成小塊放在天子碗中,然后自己才優雅的小口咀嚼起來。
這一吃,頓時,一種難以言喻的美妙感觸從舌尖,從口腔中傳遞出來?;實蹔A起王憐君給他的瘦肉,一口就咬了下去,頓時汁水四溢,滿口留香,鮮嫩多汁的肉糜足以讓整個味蕾全部打開,周身毛孔都在發出愉悅的呻吟。每一個細胞都在歡悅?!?p> 天子對于吃的東西,那是有著權威的認證。就是以他挑剔的口感也說不出個差字。滿意的咽下食物,看向三皇子的目光也和善了不少?,F在細細想來,剛剛皇兒也必然不是故意的,只能怪自己的眼光太好,選的皇后太過優秀。
心不在焉的三皇子正埋著頭,就算鮮嫩多汁的野味在他口中也是味同嚼蠟。心中惶恐不已,哪里注意天子表情的變化。
天子一家人喜樂融融,眾多嬪妃,皇子,公主們都玩的十分歡悅。美食、佳釀佐著漫天白雪紛紛,更是別有一番風味。
良久,天子微醺,搖搖晃晃的回到養心殿。王憐君差小黃門倒了一杯醒酒湯,天子迷迷糊糊的小酌了一口,還沒來的及調戲美人兩句,只覺得心腹絞痛難忍,一口黑血噴出后就不醒人事。
王憐君焦急的大喊道:“快來人啊!陛下吐血了…快…”只看到一道人影破門而今,也就倒在地上,聲若游絲。
劉公公先是掏出上好的解毒丹喂給了皇帝,然后才給王憐君嘴中塞下一粒。一顆丹藥入腹,二人的呼吸方才慢慢平穩下來,中都稍淺的王憐君率先清醒過來,趕緊拉著劉公公的手道:“快去看看昭德,快…”
劉公公面露猶疑之色,不知如何是好。
“這里有我,陛下不會有事,宮里就靠大伴主持大局了。。”王憐君聲音嘶啞,但言語有力,條理清晰。猶豫再三,劉公公最終還是躬身道:“交給老奴便是?!痹掃€沒說完,人就沒了蹤影。
劉公公走后,王憐君又取出一顆丹藥吞下,看了嘴唇烏黑的老皇帝一眼,露出愛恨交加之色,嘆息之后,也將丹藥給他服用了一粒,至于兒子,她壓根就毫不擔心,在已經服用解藥的他頂多虛弱一陣子罷了。
她疲憊的坐在皇帝身邊,目光看向窗外潔白的雪花,暗道:“很快就要被染紅了!”
劉公公趕到昭德皇子寢宮的時候,只聽見一群侍女抽泣不已,他暗道不好,“難道還是來遲一步不成?他可是知道天子到底有多么寵愛他?!邊M的們來,只見昭德嘴角留有未干的血跡,臉色蒼白如紙,與中毒的天子一般無二。暗道:“不管你是誰,咱家都要將你就出來,千刀萬剮!”心中發狠的他手腳卻是麻利之極,摸了皇子脈象之后暗暗送了口氣,小心翼翼的給他服用了解毒丹藥之后,黑著一張臉道:“一群沒用的東西,就知道哭哭啼啼,可把咱家嚇出一聲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