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日寺廟回來之后,云梧棲就很久沒有見到謝玦了,不過她跟謝絮來往倒是更加密切了。
這日,她跟謝絮正在云安逸的海棠苑內,溫酒賞花。遠遠就看到兩個人影,緩步而來。
看到那人后,云梧棲的心像是被人捏住一般,各種奇怪的情緒涌上心頭,看到他無疑是高興的,希望他走得再快些,離她再近點,卻又想后退。只覺得今天的妝不太好,今天的衣服也搭的不太好,頭發梳得也不太好,有些緊張,又有些忐忑。
云梧棲深吸了口氣,壓下了這些情緒。耳邊卻傳來謝絮驚喜又帶著幾分羞澀的聲音。
“阿梧姐姐,那是誰啊?”
“你三哥啊。”云梧棲有些疑惑,見到謝玦怎么謝絮比她還驚喜。
“不是,旁邊的那個。”這句羞澀便更明顯了。
“我三哥啊。”云梧棲有些好奇地向她看去,只見謝絮臉頰紅撲撲的,注意到她的目光后頭也低了下去。
一個念頭猛得在她心里升起,云安逸這個王八羔子,這么小,他都下得去手。
云梧棲拉著她的手有些嚴肅地問道:“到底怎么回事?”
謝絮本想搪塞幾句,但是云梧棲冷冷的目光下,只得一五一十的說了。那日她參加詩會不小心在園林中迷了路,后來遇到云安逸,他就把她帶了出去。
看到她不像說謊的樣子,云梧棲松了口氣。還好,還好,沒出什么大事,不然她怎么跟謝玦交代。
兩人走近,云梧棲一時不知不知說什么,謝絮則是羞赧地偷看云安逸,云安逸則是好整以暇地打量著云梧棲和謝玦,倒是謝玦先開了口。
“當日宴會匆匆一瞥只當尋常,而今日一見才知昭和公主當真為國色。”謝玦看著云梧棲嘴角微勾,比起初見之時多了一分認真,少了一分頑劣。
“世子可真是孟浪。”云梧棲沒什么情緒淡淡道。
“那公主喜歡嗎?”
喜歡嗎?喜歡嗎?云梧棲一時有些呆滯,謝玦真是個沒臉沒皮的,怎么能在這里說出這種話,耳根有些發紅。
云安逸聽見這句話眼神倒是冷了下來。謝絮一直注意著云安逸,所以立馬就注意到了,只覺得自家三哥大概今天沒帶腦子出門,現在根本就不是公主喜不喜歡的事,而是他未來小舅子喜不喜歡的事。
誰愿意把妹妹嫁給一個風流浪蕩子,他這不是誠心給自己找不痛快。
謝玦看著云梧棲有些執著地想從眼中得到答案,其實他只是想告訴她,他大抵不是世人所喜歡的清雋有禮的公子哥,他從前也確實風流孟浪,但他往后只想對她孟浪,她喜歡嗎?
“今日天氣甚好,聽說世子棋藝精湛,正好我三哥也是愛棋之人,不如三哥和世子對弈一番,我和阿絮為你們溫酒如何?”云梧棲沒有回答,只是岔開了話題。
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謝玦有些失落。可云安逸和云梧棲自小一起長大,知道她的性子若是不喜歡她早就直說了,他想她大概是動心了吧。
這局棋謝玦下得心不在焉,云安逸也是。下到一半云安逸的侍衛匆匆來到,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云安逸就離開了,不過看云安逸的神情應該也不是什么大事,云梧棲也就沒多問。
云安逸一走,氣氛開始尷尬了一起來,主要是謝玦不搭理人。謝絮直沖云梧棲擠眉弄眼。
云梧棲一時有些頭疼,輕咳了幾聲對謝絮道:“阿絮我有些餓了,不如你去廚房幫我拿點點心。”
謝絮早就想走了,云安逸不在,她又不想擋著她三哥的路。這時聽到這句話,立馬就蹦蹦跳跳地離開了。
云梧棲看著棋局笑了起來:“你們倆怎么回事,棋下成這樣。”說完又偷偷看謝玦,只見他還是沒什么反應。
之前是她坐在謝玦旁邊而謝絮坐在云安逸旁邊觀棋,所以此時她與謝玦是并排而坐的。她嘆了口氣,伸手勾了勾謝玦的小拇指,看到謝玦沒反對,就又進了一步,撓了撓謝玦的手心。
看到謝玦嘴角已經勾了起來,她又癟了癟嘴對著謝玦委屈說道:“阿玦最討厭了,不理我。”
其實謝玦心中的郁氣早在小姑娘勾手指的時候就沒有,這時看到小姑娘這個模樣哪里還舍得繼續欺負下去。
“阿玦,你棋下得可真臭。”不行云梧棲還是想笑這件事,這么爛的局他們倆到底是怎么下出來的。
他當時心思完全就不在棋上,不過被云梧棲這么一說,謝玦還是頗不自在。畢竟年輕氣盛怎么愿意被自己心愛的姑娘認為不行。
謝玦忽然翻身而下,云梧棲就被他壓在身下,他的手向她的手探去,兩人十指相扣。謝玦的臉蹭著她的臉,她偏過頭去躲開,他卻不依不饒地蹭著,最后埋在她的脖頸處,引誘道:“阿梧,我們繼續吧。”
繼續什么?什么繼續?他們開始過嗎?謝玦在說什么?她怎么聽不懂。
云梧棲剛想開口,謝玦就把她扶起來,拉著她坐在棋盤旁,無比認真地對著她道:“繼續吧。”
云梧棲松了一口氣,哦,下棋啊。謝玦這廝真是的下棋就直接說唄,干嘛要說得這么曖昧。她是絕對不會承認的,她是因為最近禁書看多了,所以腦子里都是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她又偷偷看謝玦,發現他正在認真地看著棋局,應該沒發現她剛剛的異常,徹底輕松下來。
想到他之前無厘頭的棋路又有些得道:“哦,那世子我就讓你三子吧。”
謝玦聽到此話像是被刺到了似的,嗤笑道:“爺還需要你讓,倒是你,等會兒輸了棋,可別哭鼻子。”謝玦說這話的時候,還帶著一股子輕狂。
“阿玦,下了這久你累不累啊,咱們喝兩杯吧。”云梧棲有些討好道。
“別想偷偷悔棋,你都換了三次了。”
看著被殺得血本無歸地棋局和謝玦一副“爺就是厲害”得意的模樣,云梧棲怒了,留下一句愛喝不喝你,誰稀罕,揚長而去。去之前,還毀了棋局狠狠地踹了謝玦幾腳。
留下謝玦一臉茫然,不過只是贏了幾盤棋罷了,阿梧干嘛要這么生氣,阿梧不是應該覺得他很厲害崇拜他嗎?怎么跟他想得不一樣,一起逛青樓楚館的時候不都是這樣嗎?只要他贏了那些女子總會用崇拜的眼光望著他,怎么倒了阿梧這里就不行了?
也是在這里謝玦第一次體會到當駙馬大概真的不容易,也是第一次看到云梧棲刁蠻任性的一面。
不過他覺得還蠻可愛的,阿梧氣鼓鼓的樣子。
這廂,云梧棲正在屋里跟夏知訴說著謝玦的種種惡劣行徑。
“謝玦真是大膽放肆。”
“嗯。”敢贏你的棋確實大膽,敢不喝你的酒確實放肆,你都如此哄他了他居然一份情面不留簡直大膽放肆至極。
夏知默默把耳朵堵上了。
……
沒過多久之后,門外就傳來通報聲說是謝世子求見。
“不見,讓他有多遠滾多遠去。”
知道自家的公主脾性,夏知決定還是親自出門跟謝世子解釋一番。
“世子,公主畢竟從小千嬌萬寵,甚少有不順心之事,所以有些嬌氣,還望世子見諒。”
這個丫鬟倒挺護住的,雖說知道是自家公主使小性子,但是到底還是想讓自己哄著寵著縱容著。不過謝玦也不甚在意,畢竟是自己心愛的姑娘本來就該自己哄,這才不是什么掉面子的事。
謝玦走進屋內向后擺了擺手,夏知知趣地把門帶上。
謝玦進來時,云梧棲整個人正倚在塌上,以書掩面。只聽見一人的腳步聲,云梧棲還以為是夏知,有些惱怒地楠楠道:“除了一副好皮相,簡直一無是處,連哄人都不愿意。”
話音剛落,云梧棲就感覺身體懸空,不僅如此,還晃了起來了,身后還有一只手陪著她的后背。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乖,是我不好,我哄你。”,身邊縈繞著謝玦的氣息。
書早就滑落,看著眼前的景象,云梧棲只覺得這個姿勢怪羞恥,感覺到臉頰發燙,她又不是小孩,這樣抱著像什么話。
她推了推謝玦,想讓他把她放下來,他卻抓住云梧棲的手放在嘴邊親了親。又在她耳邊輕聲哄道:“阿梧,別生氣了,都是我不好。”
云梧棲其實早就不生氣了,但還是裝做冷淡地模樣,淡淡道:“嗯,知道了,你先把我放下來。”
這次謝玦倒是聽話地把她放下來了,不過云梧棲倒是想起來一件事,正經地問道:“你今天為何而來?”她可沒忘記他是跟云安逸一同前來的。
聽到這個謝玦有嚴肅了起來:“我想重啟月旦評評說天下才子。”說完之后便一直觀察著云梧棲的反應。
聽到“月旦評”云梧棲眼神閃過一絲慌亂,雖然很快被掩飾過去了,但還是被謝玦注意到了。
“阿梧覺得如何?”謝玦有些試探地問道。
“評論鄉黨,褒貶時政,不虛美,不隱惡,不中傷,能辯人之好壞,能分忠奸善惡,或在朝或在野,都在品評之列,懲惡揚善,黜退邪佞,甚好。”
聽到這句話謝玦松了口氣,心中躍起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喜悅,他有些想問那你當年為何要,可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