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岳茹柳派去門口候著的洛洛來到她跟前:“小姐,九王爺來了。”
高挑俊雅的身形跨門而入,一身嫩綠的綢緞外袍配之銀色鑲邊,腰系玉帶,下巴微揚,眸中星河流轉,頗有一副風流少年挑達的架勢。
來人見岳茹柳看著自己,嘴唇一勾,“怎么?被哥哥的英姿給迷住了?”
秦霄賢原本叫肖賢,大學已經(jīng)畢業(yè)兩年,在得知岳茹柳還在上學之后,便一直自稱為大哥。說是要來罩著這位初來乍到的小妹。
岳茹柳承認秦霄賢長相確實俊美不凡,一雙桃花狐貍眼更是勾人心弦,剛剛她也有一時失神。但他這穿著打扮一貫騷氣,話語也十分輕佻,沒有皇家的穩(wěn)重,活脫脫一個浪蕩公子哥兒。
她白了秦霄賢一眼,沒有說話,帶著他往前廳走去。
“我知道我長的帥,這京中小姑娘哪一個不被我迷得神魂顛倒的,你也不用不好意思不承認……”
岳茹柳:“……”
她頓住腳步,仰頭看向秦霄賢,“你要說論誰長得好看,誰又能比得過我呢?”,眨了眨眼,拉長語調,“不是嗎?”
秦霄賢看著眼下的人,膚似皎月,眼若明星,此時眼中全是自己的刻影,一時間摒住了呼吸,尷尬地撇了撇嘴。
岳茹柳見他吃癟,自覺扳回一局,心境極佳。
看到出現(xiàn)在廳里的九王爺,岳家上下皆是一驚,急忙行禮。
“不必,不必,今日是我來蹭飯的,大家不必多禮”,秦霄賢笑吟吟地說道。
大家一愣,岳茹柳解釋說:“我在外搜羅這美食法子的時候恰巧碰上了九王爺,于是請過來一起常常鮮。”
了然過后,也就沒有多說什么。好在九王爺總是笑眼迎人,不拘小節(jié),岳家人很快就放開了君臣之禮,但也是其樂融融。
眾人就坐,尚未開席。王管家便呼呼帶喘地擰著急促的步伐來到岳祁面前,低頭附耳:“老爺,五王爺來了,說是有要事相商。”
岳祁騰地一下站起來,略有局促,出門相迎。今天到底是有什么風竟一下子刮來兩位王爺。
一到府門,就見秦霄廷背著手站在那里,暮色稍降,看不清表情,阿常跟在他左右。
將秦霄廷迎進府后,他便直直地走向前廳。
岳祁跟在后面,欲言又止。
那本該議事的廳里,此刻一家子人正圍在桌前,準備吃那什么火鍋,這若讓王爺瞧見,則是丟了禮儀,委實不妥。但這時把五王爺帶去書房,又顯得欲蓋彌彰。他偷偷抹了一把汗,明明沒有做錯事,為何如此緊張。
正猶豫著,秦霄廷已經(jīng)進入了前廳,看見來人,眾人又是一驚,趕緊起身問安。
岳茹柳,為了吃飯方便,她今日穿了一件暗色束身外杉,頭發(fā)輕輕挽起,露出白皙的脖頸,酥香微微隆起。
秦霄廷見此,只覺喉中干涸異常,瘙癢難耐。
他頓了一下,轉向岳祁:“不知岳大人家中正在用膳,多有打擾,請將軍見諒。”
往旁邊輕輕一瞟,便看見了九王秦霄賢,臉色一沉,但又挑了挑眉,不等岳祁回話,便裝作驚訝地問道:“九弟?九弟為何在此?”
秦霄賢自打秦霄廷進來就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壓迫感,此時見他點到自己,不由得一哆嗦,立馬開口:“我適才來找岳大人,恰趕上我還未用過晚膳,大人便熱心將我留下來了。”
秦霄廷似是思索了一番,點了點頭,“正巧我也未用晚膳。”
眾人:“……”
岳祁最先反應過來,趕忙讓王管家新增一副碗筷,又搬來一個椅子置在自己旁邊,招呼著王爺就坐。
對面的岳茹柳不施粉黛卻仍如畫,此刻不知道誰惹她不開心,癟著嘴,朱唇欲滴,這讓秦霄廷眼睛挪不開半分。
岳祁以為他正盯著桌上這一疊疊生菜生肉而不解,便把岳茹柳說的給他重復了一遍,笑著補充:“這是阿茹從民間聽來的法子,說是美味的緊!”
秦霄廷一笑:“岳大小姐真是博學廣聞!”
秦霄廷聲音低沉,岳茹柳抬起頭正要客套一番,發(fā)現(xiàn)他在看著自己,于是嫣然一笑:“五王爺謬贊了!”
眼前美人眸含秋水,巧笑生花,周圍一切仿佛一秒間褪去了顏色,秦霄廷悄悄地收緊了雙手。
秦霄廷掃視了眾人面前皆有一小碟醬汁,轉頭看向岳祁那碟,出聲道:“岳大人這是何物?看起來甚是美味。”
“這便是臣剛剛所說的蘸料。”岳祁回答,看見了秦霄廷面前空空如也,便對著岳茹柳說:“阿茹,去給五王爺調一份吧!”
岳茹柳心里翻了個白眼,直接說要不就行了,還看起來甚是美味,就一疊醬能看出個啥?她起身,道一聲“是”,便去了廚房。
兩位王爺在場,這頓飯吃的格外嚴肅,只能聽見湯底沸騰的咕嚕聲,和餐具碰撞的叮叮聲,無一人說話。
原本該熱熱鬧鬧的火鍋,卻成了這副模樣,岳茹柳有些食不知味。正好遇上了九王的眼神,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倆人擠眉弄眼,互相傳遞著不滿。
秦霄廷看著,卻是成了眉目傳情。他目光陰翳地盯著岳茹柳,眼下人卻渾然不知。岳茹柳因吃了辣,紅唇微腫,更加的嬌艷欲滴,在玉面雪膚的映襯下,好似一朵待人采擷的嬌花,雪白的鎖骨和脖頸之間有兩道盈盈的頸窩,在繚繞的熱氣下,落在對面人的眼中。
秦霄廷只覺心尖血液直指頭頂,不自覺滾動了喉嚨。“啪”的一聲,他把雙筷緊緊地拍在桌子上。回過神時,眾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他這處,似是露著一絲疑惑與惶恐。
他清了清嗓子,微微笑道:“本王吃好了。岳大小姐手藝精湛,本王甚是享受。”
岳茹柳:“……”
甚是享受?沒瞧見一家人大氣都沒敢喘一個嗎?也就你一個人享受了吧。
岳茹柳禮貌一笑。
見秦霄廷吃完,大家也紛紛放筷,結束尤其得快。飯后,眾人回了各自的院子,秦霄廷和岳祁去了書房。
岳茹柳把九王爺拉到一個角落,憤憤地說:“你那五哥怎么回事?一張閻王臉,不愛講話,悶葫蘆一樣,大家還都得隨著他,憋死我了。”
秦霄賢輕笑:“你在這編排皇子,要是被人聽到,你小命還要不要。”
岳茹柳縮了縮脖,雙手驚得捂住了口,差點忘了這地方可是殺人不眨眼的。
秦霄賢見她那慫樣,心情大好:“我五哥就那樣,我見到他都害怕。我三哥和四哥都是犯了錯誤,封地離京了,而我這五哥,從小在外,一步一步立功回來的,你說能不厲害么。”
聽聞,岳茹柳不免對著五王有些佩服,但是還是不滿今晚,小聲嘀咕:“我心心念好久的火鍋,就這么毀了,太煩了!”
秦霄賢揉了一把岳茹柳的頭:“沒事兒!哥下次請你吃更好吃的,想吃什么隨你挑。”
“真的?”岳茹柳眼露喜光。
“真的!”
得了九王一頓好吃的承諾,岳茹柳心底盤算著該如何宰他一筆,心中暢快,腳下生風,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
秦霄廷深夜才從岳府出來,回到慶王府,一頭扎進書房。
桌上的公文已經(jīng)堆積成了一個小山,他并未著急處理。反而一手托著下頜,一手在桌上輕點,揚著嘴角,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常見他似是心情極佳的樣子,壯著膽子上來匯報,“王爺,您去岳將軍書房后,岳小姐把九王單獨叫到了一邊。”
手指忽然頓住,嘴角也收了回來,周身空氣一瞬極冷。
阿常抖了抖,哆哆嗦嗦地說:“岳小姐說王爺……說王爺是閻王臉,不愛講話”
明明是開春了,這空氣似是返寒一般,越來越冷,他咽了口唾沫,繼續(xù)道:“臨走時,九王還……還摸了一下岳小姐的頭,岳小姐似是……似是還笑了。”
空氣驟然凝固,阿常連呼吸都不敢。
閻王臉?不愛講話?摸頭?還笑?
“呵!”秦霄廷突然一聲冷笑,阿常連忙跪下。看來他得盡快把這位到處勾人的小妖精娶進門了,讓他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閻王臉。
他拿起公文,處理起來,一夜如此,挑燈無眠。
第二天一大早,匆匆趕往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