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著天馬上就要黑了,李讓心里隱約有種不好的預(yù)(yù)感。
他大致計算了一下時間,這次入夢,少說也有七八個小時了。昨天晚上他從警局回來之后,睡得很晚,到家的時候都已經(jīng)(jīng)快凌晨了。
如此算來,他早該醒了才是。因?yàn)橐c(diǎn)上班,他每天定的鬧鐘是早上八點(diǎn)。
就算做一夜的夢,睡得再深沉,鬧鐘響了,也該把自己吵醒,從而脫離夢境啊。
該不會真像那幾個村民所說的那般,來到這里的人根本就出不去。
如果真是那樣,后果可想而知,當(dāng)(dāng)程大爺看到他再也醒不過來,肯定會以為他已經(jīng)(jīng)安然離世了。
這還真的蠻符合“家族傳統(tǒng)(tǒng)”的死法,無聲無息,說沒就沒。
李讓連忙搖了搖頭,止住了自己的胡思亂想,再這么腦補(bǔ)下去,只會自尋煩惱,一切還是等待村長到來,向他仔細(xì)(xì)問清楚吧。
“怎么,你怕了?”小野看到李讓滿臉愁容,陰晴不定的表情,故意大聲說道,“沒想到你一個大老爺們,卻這般膽小。”
李讓沒有跟對方一般見識,他可不想往槍口上撞。
自從他承認(rèn)(rèn)之前的名字是假的,小野雖然沒有對自己動手,但是看得出來是真生氣了。小嘴一撅,鄙視地看了李讓一眼,就默默走開了,獨(dú)自打掃起了衛(wèi)(wèi)生,兩個人已經(jīng)(jīng)很就沒說話了。
李讓想不通,不過是一個名字而已,至于嗎?對方不也沒告訴過自己他的真名嗎?
算了,不值得為這種事煩心,李讓穩(wěn)(wěn)了穩(wěn)(wěn)心神,眼下還是應(yīng)(yīng)該想辦法盡快的離開。
緩步向外走去,終于想到先去了解一下周邊的環(huán)(huán)境,最好是能碰到一兩個村民,跟他們套套近乎,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還沒走出院子,就聽見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村長帶著一名壯漢徐徐走了進(jìn)(jìn)來。
李讓連忙上前接過來壯漢手中的被褥,向?qū)Ψ降懶艘宦曋x,就跟隨著村長走進(jìn)(jìn)了客廳。
幾人在一個小桌子旁坐定,壯漢麻利地點(diǎn)上一盞油燈,然后默默站在村長一側(cè)(cè),鼻孔朝上,眼睛不知道看向屋子里的什么地方。
李讓也不管對方,只是靜靜地看向村長,希望對方能夠盡快解決他心中疑惑。
可能是光線的問題,村長眼睛瞇得更厲害了,李讓甚至懷疑對方是不是睡著了。
過了半晌,莫行莫村長終于開口了,先是輕咳一聲,走個傳統(tǒng)(tǒng)村長的形式,接著不緊不慢地說道:
“我身后的這個人,名叫盧松,是我們村執(zhí)(zhí)法隊(duì)的隊(duì)長,負(fù)(fù)責(zé)(zé)村子里的治安,以后你們有什么問題可以先去找他。”說完又將盧松的住址大致給李讓介紹了一下。
“知道了,多謝村長關(guān)(guān)心。”李讓連忙回復(fù)(fù)道,他現(xiàn)(xiàn)在更加想聽到一些其它的信息。
莫村長估計也猜到了李讓的心思,輕輕搖了搖頭,這種場面他實(shí)在是經(jīng)(jīng)歷太多了,幾乎每個來到這里的人都是一副迫不及待的表情。他早已見怪不怪,不急不緩地說道:
“你有什么問題,現(xiàn)(xiàn)在可以說了。”
“我們什么時候能離開?”李讓也不準(zhǔn)(zhǔn)備廢話,單刀直入地問道。
一旁的小野此刻也豎起了耳朵,這同樣是她關(guān)(guān)心的問題。她可不希望在這個村子里耽擱太長時間,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無論付出什么代價,她必須要離開。
“這個問題我恐怕無法回答,因?yàn)槲乙膊恢來鳶浮!蹦彘L眼皮都不抬一下,面無表情地說道。
李讓一聽這話,也沒有深思,接著就拋出了第二個問題:
“怎么會這樣,難道這個村子真的是只能進(jìn)(jìn)不能出?”
村長早知李讓會如此問,他也回答過這個村子里的每個人,但是每當(dāng)(dāng)想起此事,心中還是難免會有一番感慨。
真相有時候固然重要,但是第一個知道這個真相的人,卻永遠(yuǎn)(yuǎn)比其他人要承受更多的折磨。
莫行沉默許久,才緩緩說道:
“確實(shí)如此,老夫來到此地的時候跟你一般大小,現(xiàn)(xiàn)在轉(zhuǎn)(zhuǎn)眼間已是五十年過去了。”
李讓一聽這話,再也無法保持淡定。他腦海中突然出現(xiàn)(xiàn)了一幅畫面,畫中一棵松樹靜立在天地間,而松樹的旁邊就是自己永恒的家——一個錐形的小土堆。
五十年,他的墳頭草還不得長得一米多高?!
小野此刻也好不到哪里去,牙齒緊咬著嘴唇,面如土灰,要真是如對方所說,那這種折磨對她而言比死更難受。
“村長你該不會是開玩笑吧。”李讓強(qiáng)裝鎮(zhèn)(zhèn)定,皮笑肉不笑地問道。
“你看老夫這么一大把年紀(jì)(jì),有必要欺瞞你等小輩嗎?”莫行還是那般語氣,絲毫沒有動怒,對方的心情他完全理解,當(dāng)(dāng)初自己到這里的時候,表現(xiàn)(xiàn)也好不到哪里去。
“村長莫怪,都怪我一時心急,”李讓慢慢鎮(zhèn)(zhèn)定下來,他也意識到自己剛才這么說有些不太合適,連忙解釋道:“實(shí)在是我家中還有一個腦殘的兄弟需要人照顧,我不能在這里耽擱太久,還望村長見諒!”
這個時候,李讓只能繼續(xù)(xù)拿出程大爺來頂上了,畢竟說他是腦殘,對方從沒有反駁過,頂多是回一句:“你才是腦殘呢!”
村長一聽這話,稍微有些動容,睜開雙眼,看了李讓一會兒,
“你也是從人間來的?”村長問道。
“對啊,”李讓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沒有再多說什么,他感覺到村長似乎還有話要說。
“那你就盡早忘記人世間的事情吧,不然只會讓你抑郁不安,徒增傷感!”
李讓頓時啞口無言,他需要好好消化一下村長剛才的話,對方究竟是幾個意思,自己該不會是誤入傳銷組織了吧?
小野終于再也忍不住了,存著最后一絲僥幸問道:
“莫村長,還請您給我們講一件這四周的地形,我無論如何都要離開。”
村長沒有接話,一旁的執(zhí)(zhí)法隊(duì)長盧松站了出來,然后手腳比劃著說道:
“我們這里東臨大山,西臨大河,北邊是無邊森林,南邊是劇毒沼澤。可以說是四方無出,就算你是長了一雙翅膀,也是插翅難飛!”
盧松簡明扼要地說出了這里的地勢構(gòu)(gòu)造,然后又干凈利落地退了回去。
“那這么多年,就沒有一人離開過嗎?”小野還是有些不甘心。
“有,”村長嘆了一口氣說道,
“死了就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