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乖乖等著。”
陸儼都沒有來得及落座,又徑直折了出去。阮京墨一頭霧水,他這一晚上到底想干什么?
陸儼本來打算就近去樓下的便利店,便利店過年歇業(yè)(yè)了,陸儼只能開車去了一個(gè)(gè)過年也營(yíng)業(yè)(yè)的進(jìn)(jìn)口超市買了很多食材。他再次回到小區(qū)(qū)的時(shí)(shí)候,已經(jīng)(jīng)十點(diǎn)(diǎn)多了,陸儼算算時(shí)(shí)間,應(yīng)(yīng)該還來得及。
他又重新敲開了阮京墨的家門,“年夜飯來不及做了,給你包餃子。喜歡吃韭菜餡的還是白菜餡的?”
“啊?”阮京墨徹底被他搞暈了。
“聽不懂這句話的中文?用英語給你來一遍?”陸儼開玩笑。
“不是聽不懂,而是你到底想干嘛啊?”
“做飯給你吃啊。中國(guó)人的年夜飯,可不能隨隨便便糊弄過去,這是規(guī)(guī)矩。”陸儼提了食材進(jìn)(jìn)來,自然而然的走到了廚房開始收拾。
“……可是,我家沒鍋,我連煤氣都沒通。”
陸儼:…..
“那就麻利的跟著我下樓來。”優(yōu)(yōu)格見到男人提了很多食物,眼巴巴的看著阮京墨,阮京墨眼巴巴的看著陸儼,“要不…”,還是算了吧。
陸儼嘆口氣,“狗也可以一起來。”于是阮京墨帶著優(yōu)(yōu)格一起進(jìn)(jìn)了陸儼的家,再三囑咐優(yōu)(yōu)格要乖乖的在墻角趴好。
“隨便坐,要喝水也自己倒。”陸儼脫了外套,挽了挽袖子便開始擺弄廚房里的鍋碗瓢盆。
“我來幫你吧”雖然她什么也不會(huì)(huì),但是必要的場(chǎng)(chǎng)面話還是得這樣說。
“洗菜行不行?”
“應(yīng)(yīng)該行吧。”阮京墨也挽了挽袖子站在了廚房里。
“還沒回答我,想吃白菜餡的還是韭菜餡的。”
“額…隨便。”
陸儼笑笑,“看來隨便倒是不管在哪里,都是道世界名菜。”
“那就洗韭菜吧,喏,給你。”
阮京墨接過來,犯了難,這個(gè)(gè)韭菜應(yīng)(yīng)該怎么洗啊?阮京墨憑著自己想象的,把一顆韭菜剔到只剩兩根嫩葉。這樣應(yīng)(yīng)該可以吧?陸儼看著她,幾次欲言又止,最后還是說,“過去坐著吧。”
“沒事,你告訴我怎么洗,我能做好的。”
“你過去坐好就是幫忙了。”
阮京墨有點(diǎn)(diǎn)尷尬,隨便找了個(gè)(gè)椅子坐下,杵著腦袋看著陸儼忙碌。
陸儼的氣質(zhì)(zhì)實(shí)(shí)在不像一個(gè)(gè)家庭煮夫。要不是阮京墨親眼所見,也不會(huì)(huì)相信一個(gè)(gè)拿慣了手術(shù)(shù)刀的人,拿菜刀也十分相宜。手術(shù)(shù)室里的他見微知著殺伐果決,廚房里的他卻是一派細(xì)(xì)軟溫和,他額前的頭發(fā)(fā)有些長(zhǎng)了,低了頭切菜的時(shí)(shí)候會(huì)(huì)稍微遮住點(diǎn)(diǎn)眼睛。陸儼手上動(dòng)(dòng)作從容優(yōu)(yōu)雅,阮京墨的視線從他的手上移到他的臉上,鼻梁挺拔,眼睛燦若星辰,分明還是個(gè)(gè)少年模樣。
陸儼一個(gè)(gè)人收拾反倒更快些,他麻利的把菜洗好,把肉給剁了,“你的狗能不能吃韭菜?”
“不能,油鹽也不行。”陸儼于是用碗留出了一小碗白肉。
“那包餃子會(huì)(huì)不會(huì)(huì)?”
阮京墨更尷尬了,“如果你非得這樣問,那我大概只會(huì)(huì)吃餃子。”一臉?gòu)珊┥旱藐憙叭炭〔喚T了罷了。
“今晚為什么哭了?”陸儼一個(gè)(gè)人安安靜靜的包著餃子,突然冷不丁的提問。
“嗯…我必須要回答嗎?”
“當(dāng)(dāng)然可以不說,這是你的自由。只不過,我想知道。”
我想知道你今夜為何落淚,我想知道你心里是否有很多掙扎,我想知道我能不能再走近你一點(diǎn)(diǎn),我想知道我能不能成為你的依靠。
也許是氣氛太溫柔了,阮京墨一直被捆綁得堅(jiān)(jiān)硬無比的心臟開始有了軟弱的跡象。“沒什么,就是想家人了。”
“你父母呢?都在國(guó)外嗎?過年也不回來聚一聚?”陸儼無心一問,他低著頭專心包著餃子,沒有注意到阮京墨的臉色變得黯淡了一些。
“我沒父親,我和我母親生活。”
陸儼手里的動(dòng)(dòng)作一頓,抬頭看了一眼阮京墨。
“那你母親呢?”
“過世了,或者說,只能活在我心里了。”
陸儼此刻十分后悔自己挑起了這個(gè)(gè)話題,“抱歉,我不是有意提起你的傷心…”
“沒事,已經(jīng)(jīng)習(xí)(xí)慣了。”阮京墨笑笑,“我平時(shí)(shí)不這樣,可能是因?yàn)檫^年了吧,近鄉(xiāng)(xiāng)情怯,不用擔(dān)(dān)心我。”
陸儼手上動(dòng)(dòng)作一直沒停,一盤熱氣騰騰的餃子很快就端上桌來。陸儼看了看表,還沒過十二點(diǎn)(diǎn),還算得上是一頓合格的年夜飯。
“嘗嘗吧。”陸儼甚至貼心的給她倒了碗醋。阮京墨沒有忸怩,夾了一個(gè)(gè)放進(jìn)(jìn)嘴里。
“好吃嗎?”阮京墨笑著點(diǎn)(diǎn)點(diǎn)(diǎn)頭。老實(shí)(shí)講,阮京墨對(duì)(duì)于餃子這種東西,不知道什么標(biāo)(biāo)準(zhǔn)(zhǔn)算好吃。自從自己母親去世后,她就再也沒有吃過餃子,她已經(jīng)(jīng)忘了,什么該是家里食物該有的味道。但是她的直覺告訴她,她說好吃,他就會(huì)(huì)開心。
“這一盤是煮給你弟弟的,只是餃子皮包了點(diǎn)(diǎn)肉。”
“那你給它吧。”阮京墨故意說。
“優(yōu)(yōu)格,”陸儼學(xué)(xué)著阮京墨喚它,優(yōu)(yōu)格聞到香味口水都快滴在地上了,仍然坐在原地紋絲不動(dòng)(dòng),只不過一直在用盡全身的力氣示意阮京墨自己想吃。
“優(yōu)(yōu)格,去吃吧。”優(yōu)(yōu)格才放心的飛奔過來,它只聽自己姐姐的話。
“教的不錯(cuò)(cuò)啊。”
“當(dāng)(dāng)然,我們優(yōu)(yōu)格可聰明了。”
陸儼把餃子給了優(yōu)(yōu)格后,同阮京墨相對(duì)(duì)而坐。他夾了一個(gè)(gè)嘗嘗,味道不錯(cuò)(cuò),自己挺滿意的。
阮京墨默默吃著,越咀嚼越有流淚的沖動(dòng)(dòng),她好想告訴自己的母親這個(gè)(gè)時(shí)(shí)刻,她回到了自己的國(guó)家找到了工作,甚至還在大年夜里重新吃上了餃子。
這大概是命運(yùn)(yùn)給予她的,一點(diǎn)(diǎn)點(diǎn)(diǎn)仁厚的施舍。
然而阮京墨只隨便吃了幾個(gè)(gè)便不再吃了,“怎么不吃了?”
“飽了。”
“阮大夫,你知道有多少人排著隊(duì)(duì)等著吃我包的餃子嗎?你這才吃了四五個(gè)(gè)就說飽了,簡(jiǎn)直是對(duì)(duì)我的侮辱。”
阮京墨笑笑,“餃子真的很好吃,不過我真吃不下了,太晚了吃太多胃受不了。”
“你看看你弟弟。”優(yōu)(yōu)格狗生第一次吃除了狗糧和罐頭以外的東西,恨不得把陸儼家的盤子都舔成透明的。
“哎呀,臭小子,你能不能矜持一點(diǎn)(diǎn)。”
陸儼沒有勉強(qiáng)(qiáng)她,“餃子吃不下,吃點(diǎn)(diǎn)水果吧。”
這人,什么時(shí)(shí)候竟然把水果都給切好了。
“連水果削得都很漂亮,不愧是拿手術(shù)(shù)刀的。”阮京墨拿起塊蘋果細(xì)(xì)細(xì)(xì)咬著。
“不是我自夸,我就是想做什么都能做好。”陸儼朝阮京墨挑挑眉。
阮京墨沒說話,安安靜靜的吃著,陸儼突然開腔,“阮大夫,雖然我們之前有很多誤會(huì)(huì),但是我想讓你明白,我的道歉是真心的,我為我之前的莽撞和武斷言論道歉,我希望你不要介懷。
我不知道為什么你總是在躲著我,沒必要躲,也請(qǐng)(qǐng)你不要躲。
你把我當(dāng)(dāng)同事也好,鄰居也好,我比你虛長(zhǎng)幾歲,拿我當(dāng)(dāng)哥哥我也不介意,如果能把我當(dāng)(dāng)朋友,那便再好不過。我能看出來你很緊張,你不快樂,不要這樣。你任何的偽裝都逃不過我的眼睛,我也許不夠溫柔不夠體貼,但是我不是壞人。
你大可以放心信任我。”
我希望你能信任我。
陸儼嗓音低沉,聲音像是一杯融化到極致的熱巧克力,在暗夜里把阮京墨的每一個(gè)(gè)感官都麻痹。
“我知道的,”阮京墨輕輕淺淺的朝陸儼微笑,那個(gè)(gè)笑容怎么形容呢?
忽如一夜春風(fēng)(fēng)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兩人相對(duì)(duì)無言,無數(shù)(shù)絢爛的煙花爆竹已經(jīng)(jīng)在這個(gè)(gè)城市的夜空綻放,所有的中國(guó)人帶著最熱切最誠(chéng)摯的期冀邁步走向新的一年,陸儼送阮京墨到門口,實(shí)(shí)在沒忍住虛攬著抱了抱她,“新年快樂。”
阮京墨也輕輕回抱他,“新年快樂。”
新的一年,因?yàn)橛心悖孟癖茸約號(hào)甕校籃昧艘稽c(diǎn)(di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