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層人的生活誰不向往呢?只是太多的人沒有勇氣邁出第一步,只要走出去,美好的生活就會不期而遇。
可是,人們往往算計不到,有多大的期望,就會有大的失落。反而無欲者,最剛強,越是不去奢求,往往越能獲得幸福。
意想不到的驚喜,從來不會降臨到有準備的人頭上。任何事情的成功,都由一大堆偶然因素促成。
任何事物都是復雜的,不可觀測全貌。如果事實能夠被人看清,那么這人一定是全知全能。
而有的人卻總是把問題想得簡單了,他們畏懼生活,畏懼變化,畏懼不可知。總以為自己算計到了全部,其實了解的只是冰山一角。
總是在自己的舒適圈里飆車,雖然也很爽快,但總是顯得格局小了一點。
我便是這樣的人,總以自己的認知來認識世界,將危險的地方誤看作是安全區,毫無一點防備。
“三寶啊,你真是單純呢,你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萬事通在一旁插嘴說道。
“我把問題想簡單了嗎?”
“對,你把問題想簡單了。”
“那么我想請教一下你的見解,如何。”
我故作謙虛,其實內心早已不屑他的回答。
“你想,你細細想想。監獄里有幾百號人,如果搭坐平臺能夠回到上層,那么樓下的人為什么不做呢?”
我冷笑一聲。
“呵,顯而易見,他們怎么可能想到這個方法呢?”
“三寶你能想到的事情,別人會想不到嗎?”
我沉默了,他的這句話點醒了我。以前是我高估了自己,將別人想得太過簡單。
“前幾天就已經證實了,搭坐平臺確實能夠去往上層,你認為這個消息能滿得住嗎?”
萬事通的分析非常到位,我聽了心里拔涼拔涼的,眉頭緊皺,我怎么沒想到這個消息會不脛而走呢?現在,估計整座監獄的人都想去樓上了吧。
“可是,直到現在,為什么還是沒有人上樓呢?”
這個問題一針見血,點破了我心中的不安。如果我可以返回樓上,沒道理別人辦不到啊。我一直安慰自己樓下的人都是笨蛋和軟蛋,想不到上樓的辦法,即便想到了也不敢實施。
“一定存在某種阻礙,使大部分人上不來。”
萬事通根據目前已知的情報得出來一個結果。其實我早已想到這種情況,只是不愿意承認罷了。因為面對一個未知的困境,做太多算計也只是無用功,倒不如無視它的存在。
我的內心被動搖了,但是嘴巴仍在堅持。
“別人上不來,不代表我上不來。”
“既然你如此自信,為什么勸我們與你同行呢?”
“嗯,有道理,果然是我想的太過簡單。”
“三寶,你最好想清楚了再下去。”
“沒錯,我是應該想清楚。不過,我有不得不下樓的原因。”
“不得不下樓嗎?為什么呢?”
“有個人為了我,想也不想就下樓去了。所以,我必須下去找她。”
一想起斌兒,我的眼角逐漸濕潤,忍不住傷感起來。
樓層邊緣處,那種似哭似笑似咆哮的聲音一直不曾斷絕,直到現在才傳進我的耳里,刺進我的心里。
腳下的地板平坦而又硬實,沒有幾步,我已繞著洞口邊緣來回走了一周。
我站的地方離平臺很高,很慶幸我沒有摔下去,可是我的心卻主動跳了下去。
我,去意已決,耶穌也留不住。我說的,哪怕樓下危險重重,我的決定也不會改變。
人的決心是這世界上最堅強的東西,哪怕是固若金湯的監獄圍墻,在我的決心面前也得服軟。
猶豫不決,往往會以悲劇收場,我就深刻地體會過。曾經,在我面前,有一個選擇,我卻沒有珍惜,直到失去后,才后悔莫及。如果上天給我一次重來的機會,我會對林云哥說三個字,我跟你。
林云哥喜歡去危險的地方,因為那里充滿了機遇和挑戰,可是最后,他離開的時候沒有帶上我,因為他認為我,沒有與他的宿敵劃清界限。
在被林云哥放棄之后,我投靠了他的宿敵,雪琳姐。
原本以為雪琳姐會罩著我,誰知,她問了我一個讓我難以回答的棘手問題。
“三寶,如果有一天,云讓你殺了我,你會下手嗎?”
他們兩口子的事情干嘛要讓我一個小弟來插手,這個問題真是問得莫名其妙,而且還傷感情。
我一時拿不定主意。讓我去殺雪琳姐,這怎么可能呢?林云是那么喜歡她,怎么忍心傷害她呢?哪怕是他們意見不合,林云也不會心生這種歹念啊。
正當我為以前的事情后悔之時,樓下一個中年男人朝我喊話道,將我的心思拉回了這個奇怪的監獄。
“喂,你就是那個上層人三寶嗎?”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呢?”
“你的大名誰不知道啊,上層人不管下到哪層樓,都是好大的名氣。”
“如果樓下的人都是像你這樣熱情的好人,那么我就舒服了。”
“三寶兄弟說的哪里的話,這座監獄關的犯人沒有五百,也有三百。所謂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怎么可能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呢。”
“這位哥哥說的在理,請問這位哥哥如何稱呼呢?”
“我姓張,單名一個健字。你可管我叫老張。”
“好名字。”
與張健隨口聊了幾句,盡是些無關痛癢的話題。不過,我可以看出,下層人之間沒事就喜歡聊聊天,把自己的感受、所見所聞都傾訴出來,無聊的時候還可以與別人聊聊天,這樣的生活難道不愜意嗎?
無意之間,我瞥見周某人正站在萬事通身后,他們有說有笑。
然而,周某人的手里,不知什么時候冒出一把十公分長的夾子,那種小偷專用的夾子。
夾子像小蛇一般,悄悄滑進萬事通的口袋,好像夾住了什么東西。
他調整夾子的位置,快速一抽,一本小書便被夾了出來。
他的手正在偷東西,可是臉上的神情沒有絲毫變化,仿佛他的手與身體不是一個整體,能夠自由地行動。
自己的東西剛剛被人偷走,萬事通絲毫沒有察覺,也許要過很久,他才能發現自己的東西被偷了。
周某人得手之時,我已經沖過去抓住了他的賊手。他當時楞住了,而萬事通也已經反應過來。
“好呀,你個賊人,偷到我的頭上來了。”
“哎呀,我這只賊手,不聽使喚,竟然亂摸,該打。”
周某人抬起左手,狠狠拍了右手一巴掌,迎著笑臉給萬事通賠不是。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你惦記我的筆記本也沒有用,因為你根本就看不懂。”
“對,兄弟你說的對。我要你的本子有什么用呢?”
翻開萬事通的筆記本,里面的文字根本就不是中文,而是一種奇怪的文字,我看不懂。
“三寶兄弟,怎么,你能看懂嗎?”
我搖搖頭說道:“這些奇怪的文字,有點像漢字,但是筆畫扭扭曲曲的,真是看不懂。”
“看不懂就對了,上面都是用金文寫的,平常人根本就不認識。認識的人也不會來看我的這些東西。”
金文,原本是刻在青銅器上的銘文,因為雕刻極其費力,所以筆畫相對而言最為簡便,又能完整表達詞意,用來書寫秘密文書最合適不過了。不過,在秦始皇一統六國之后,統一文字讓金文成為了歷史,經過漫長的歲月,已經很少有人能讀懂了。
萬事通本名魏奎,祖上都是從事中介活動,靠倒買倒賣信息為生。他們并不是商人,因為商人談成一樁生意還需要本錢,而他們只靠一張嘴便能掙錢。
在戰爭年代,他們是間諜的不二人選,將某些國家的機密販賣給敵國,便能狠狠賺上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