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聲,火把應聲跌落,紫衣男子捂著手背哀嚎連連:“是誰暗算小爺?”
“是我,又如何?光天化日,你竟當眾行兇,想要放火活活將人燒死,還有沒有王法?”這個脆生生的聲音,不是夭夭,還是哪個。十方未及拉住夭夭,她竟神氣活現地學了話本子上的英雄救美,十方暗自搖頭,手中折扇已然緊攥。
“呦呵?初禾這個妖女竟還有幫兇呢?倒是個小美人。”紫衣男子一臉猥瑣,令人望而生厭,還涎了臉道:“美人你方才說什么?說王法?在這胥城,我薛山就是王法。”
“你個茄子成精的東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夭夭看著眼前這個薛山的惡心嘴臉,就忍不住作嘔道:“廢話少說,快點將人放下來!”說罷連忙搶上前救人,早有一眾家丁惡仆擁上前阻攔,都被十方以折扇敲得哭爹喊娘,夭夭早摩拳擦掌,預備仿效此前看過的話本子,好好一展拳腳,此時更是搶著把薛山打成了浣熊臉,過了把癮。
這廂夭夭和十方收拾了那些惡人,一旁敢怒不敢言的圍觀眾人已七手八腳地上前將女子解救下來,女子一面道謝,一面理著自己的一身狼狽,卻未曾有半點驚慌失措流露出來,這份淡定倒是讓夭夭和十方愕然。
夭夭走到那女子面前道:“方才那茄子精叫你初禾?初禾姑娘,你怎么惹到了他們?竟要對你下此毒手?”一面說,一面好奇地仔細打量這叫作初禾的女子,只見她身材高挑,眉眼清秀,如同皎花照水,一臉的嫻靜安然。
初禾輕聲道:“謝謝公子和姑娘搭救之恩。若不嫌棄,請隨我去城中藥廬品一壺清茶可好?”夭夭正是好奇心大起,拍掉十方暗扯自己衣袖的手,連連點頭應下。
走進守衛稀稀拉拉的城門,城中也是一派慘象。許是瘟疫橫行的緣故,街市上店鋪多閉鎖上鑰,一派蕭條。偶爾走過的行人也是以袖掩面,匆促而去。一些未臨街的角落,遠遠看去也有幾具尸首竟是無人收拾。夭夭本是喜愛玩笑之人,至此也不由得臉色凝重,笑意全無。
三人步至城中偏僻處,終才看見一間茅草苫蓋的狹小藥廬,廬后尚有氤氳藥氣,五六個老弱病人席地而臥,一臉病容。初禾緊走上前,對病人逐一問詢,時不時點頭以示寬慰,時不時又一臉哀戚泫然欲泣。
初禾忙完手邊諸事,燒好一壺好茶奉與夭夭和十方。初禾再次感謝了兩人的搭救之恩,又互相了解彼此的情況。夭夭則不失時機地問道:“初禾姐姐,你明明是胥城的醫女,為何剛才那個叫薛山的惡霸要燒死你,還說你是妖女?”
初禾嘆道:“我是孤兒,從小在胥城被好心鄰人養大,對胥城人有很深的感情。因年幼時有奇遇,得一白胡子老仙人傳我醫術,從此在這胥城中開設藥廬,治病救人。因我對老幼孤貧看病多不取分文,城中開回春堂的薛山薛老板早已對我恨之入骨。偏逢時疫,我不得已在胥城廣設施藥棚,并為急癥之人免費施針醫治,那薛山本想借此機會大敲一筆竹杠,發筆橫財,卻被我無意阻攔,于是就散播謠言,說我是帶來時疫的妖女,我施展的根本不是醫術,而是惑人心智的妖術,還要當眾燒死我。”說罷,眼中已全是凄楚,令人大為憐惜。
夭夭連忙道:“初禾姐姐,你不要發愁,我兄長石舫也身負懸壺濟世之才,小女子不才,也是學了一身好拳腳,正好可以給你做個護衛。此次我兄妹二人既途徑胥城,見此人間慘景,有怎可袖手旁觀?說什么也要助你平息了這場瘟疫,還胥城人一個太平日子。”說歸說,手上倒是一點沒放松,狠狠地掐了十方胳膊一把示意十方應承下來。
十方痛得眼中幾欲滴下淚來,只得連連點頭應下。
初禾大喜過望,連聲道謝道:“謝謝兩位古道熱腸,若不嫌棄,藥廬邊正好還有兩間草房,可供二位居住使用,正好多向石舫大哥討教醫術。”初禾道謝罷,又想起了一樁緊要事,對了二人道:“對了,石舫大哥,夭夭妹妹,這次的瘟疫于以往完全不同。往日我的藥頗有奇效,服藥之人多不致染病,但此次竟然全然無效。往往一夜之間一條街就十室九空,疫病總是在夜間來勢洶洶,很是邪異。你們也要多加小心才是。”
二人應了下來。急于救人的石舫轉頭和初禾研討藥方和施針手法。
夭夭守著藥廬的煎藥爐,望著城中升騰的黑氣,心頭火起,一邊將煎藥爐扇得烈焰騰騰,一邊心中暗道:魔君沖霄,胥城的疫病跟你定脫不了干系,今夜非要探你個究竟!
廬內藥氣升騰人聲喧,窗外夜色漸濃,半空升起了一輪血色的圓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