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小沙彌交流攀談一番,呂冠杰踏出正殿,放眼望向遠處山野綠林,順著鵝卵石小道走馬觀花打發(fā)時間。
再次回到正殿已是金光晚霞。
小沙彌引著他到后院禪房,輕敲紅木門鎖道:“住持,香客問禪?!?p> “進來?!?p> 呂冠杰推門而入,見柳司宇精瘦身軀盤膝而坐,正鼓搗著沙盤,目光炯炯有神。
一盤散沙彈指間瞬息萬變;從一株野花到江河奔流,繪孤羊落寞至日月山川,覆手間順勢一抹,宇宙星河皆在其中。
呂冠杰拍手道了聲好,有禮道:“慧賢住持可謂大才,沙畫造詣出神入化。”
“施主見笑,落座請茶。”柳司宇挽起海青僧衣,手提瓷壺往茶碗里傾倒著說:“涼茶苦口,施主苦惱,飲下再吐不暢之言?!?p> 呂冠杰坐定,端起茶湯啜了一口,聞著滿屋熏香,心里莫明舒坦。
有文化的出家是不一樣,言行間底蘊十足,讓人如浴春風(fēng)。
“施主有何疑惑,但說無妨?!绷居畎淹嬷巯?zāi)鈧?,直让匃題。
呂冠杰微微一笑,放下茶碗,“數(shù)年前曾有一天才皈依佛門,今我來效仿步其前塵,可塵世太多阻撓...
放下,家人愛恨期盼是不能承之重,不放,大千世界紛紛擾擾令我心何其痛,我想逃離又不愿自責(zé),該如何自???”
他這些話,直接借典問心,想掏一掏柳司宇的心窩子,找找出家原因?qū)ΠY下藥。
柳司宇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一切,懷疑他的企圖與身份。
避重就輕開口道:“不與命相爭,也不是命中注定,身而為人,活著便遵循本心,應(yīng)當(dāng)把自己看做獨立的生命體,如野草入世,自由生長?!?p> “換句話說,就是尋找自我的定位價值,不顧世俗眼光對么?”呂冠杰說。
“可以這么理解,不過出家人與塵世間價值觀并不相同,施主可求自在,也可求自縛,萬般活法皆是自然之道?!?p> “噢,我懂了,也就是說柳司宇是迫于長期以來家庭、社會壓力,借開悟之說逃避現(xiàn)實,縮在一方圖個清靜自在的孬種...對么?”呂冠杰的笑容耐人尋味。
“貧僧法號慧賢,舊名已隨剃度了卻,如果施主不是誠心問禪,而是別有用意的暗訪記者,請自便吧?!?p> 柳司宇道了聲阿彌陀佛,合掌閉目送客。
“慧賢大師,無意冒犯,可你沒說兩句就開始逃避,閉著個眼睛,難以讓我信服你的覺悟。”
呂冠杰開門見山,“今我前來,是想請大師出山還俗,與我改變世界!”
柳司宇睜眼大笑,“俗不可耐,你我眼中的世界于天地不過是滄海一粟,又何談改變,我身處寺廟普渡世人,又何嘗不是改變呢?”
“世人皆可自渡,依我看來,禪道不過是佛家的心理輔導(dǎo),既然都是輔導(dǎo),可在山野寺廟,也可在世俗之間。”
呂冠杰捧起沙盤中的沙土,緩緩搓灑而下,“你看,這一方沙土居于大地,僅能供數(shù)棵青草茍存,但在大師您的手里,便是日月星河令人稱贊?!?p> “施主莫要偷換概念。”柳司宇不為所動。
“大師也是文化人,我就用大數(shù)據(jù)來說吧,你在這廟里,就算能改變他人,又能有多少,和我還俗出山,改變?nèi)?0億人,豈不爽哉?
地球資源將會愈加困乏,未來不排除會有紛爭,難道說到時您又是佛家精神,亂世閉門不出?”呂冠杰頓了頓說:“這到底是渡,還是避呢?”
“信口雌黃,你有什么本事談天論地?”柳司宇大聲質(zhì)問,手中的蜜蠟?zāi)鈧檗D(zhuǎn)動頻率加快。
“大師是數(shù)學(xué)天才,一看便知?!?p> 呂冠杰說完,用手指在沙盤中劃出一道道公式,解說道:“如果把一個銀河系定為一個奇素數(shù),它其中包含無數(shù)個大于地球,或者小于地球的奇、偶素數(shù)?!?p> “同樣,如果把地球比作一個質(zhì)數(shù),那么包含其中的人或螻蟻,同樣有著無窮的變化?!?p> “原子包含著質(zhì)子,質(zhì)子包含著夸克,而夸克下面又是超弦,同樣原理,能懂么?”
柳司宇看著公式額頭冒汗...
“哥德巴赫猜想!”
“正是。”呂冠杰笑著把沙盤重置,又列出一串公式道:“并且,根據(jù)這一原理,引力無窮小的量子結(jié)構(gòu)為蟲洞,可實現(xiàn)空間跳躍、翹曲飛行。
引力無窮大的為黑洞,是整合空間質(zhì)量垃圾,重塑新星體的回收者,那么問題來了,當(dāng)一片星域發(fā)生什么樣的質(zhì)量變化會產(chǎn)生黑洞呢?”呂冠杰賣了賣關(guān)子。
“請說。”柳司宇眼中滿是期待,堅韌地內(nèi)心被好奇打破,仿佛看到一座座諾貝爾獎杯朝臉上砸來!
“不說,但答案你可以與我一起見證?!眳喂诮芪⑿Φ?。
“施主既然在學(xué)術(shù)上有如此成就,還需要貧僧去做甚?”柳司宇不解道。
“我的野心是星圖大海,而在過程中,需要摘星的守護人,你愿意陪我在這條征途走上一遭么?”呂冠杰眼睛極富感染力。
柳司宇內(nèi)心陷入彷徨,“容我考慮兩天,身兼住持要職,不是想卸就能卸的?!?p> ?。ù卧芰?1,儲存為3)
既然能量都增加了,自然是說服了,呂冠杰覺得短短兩天沒必要相逼,緩和氣氛道:“我給大師您留個聯(lián)系方式吧?!?p> 柳司宇點頭,掏出手機還是最新款。
呂冠杰暗嘆大師真是與時俱進。
不過也對,當(dāng)今社會除了農(nóng)業(yè)糧食基礎(chǔ),科技才是第一生產(chǎn)力,無論道、佛各教,沒有誰能脫離現(xiàn)代文明生活。
興許未受戒的小沙彌,還會用來看些花花世界,考驗是否遁入空門的佛心云云。
加上V信,互相留了電話,呂冠杰順手給柳司宇發(fā)了一個文檔,里面有公司運營方向,已有專利目錄等。
也是給他打個底,讓他明白不是無腦吹水。
事畢,呂冠杰起身告辭,謝絕了晚齋邀請。
嘴炮王師傅還等著呢!
王師傅大老遠看到呂冠杰身影就迎上來道:“可把我等慘了,肚子餓得咕咕叫,老板帶我去吃啥?”
“噓...”
呂冠杰坐上車,“回西塔。”
“不是,我餓了,還有車的事,別...”
“噓”呂冠杰打斷他,“回去再說?!?p>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王師傅吃癟,安慰自己錢到位了什么都好說,坐上駕駛位,提醒道:“安全...”
“噓”
呂冠杰感覺今天有點累,疲乏的身軀最適合洗個熱水澡,找個心愛的人榨干最后一點精力,蒙頭大睡。
想起羅瀟瀟勾魂奪魄的眼睛,他拋起一枚硬幣拍在腿上,玩起了幼稚鬼的占卜游戲:“正面光速上車,反面熄火拉桿?!?p> 經(jīng)驗表明,女生不主動,自己再不出擊,多半就涼涼了...
沒急著看答案,他先撥通從小琪那套來的電話。
嘟嘟~
“喂,誰啊。”電話那頭響起羅瀟瀟輕柔的聲音。
“最近在干嘛呢,都不聯(lián)系我?!眳喂诮艿谝淮胃杏X到卑微如舔狗,以前讀護理專業(yè),說被眾星捧月都是輕的。
“在印度瓦拉納西,沒...沒什么事我先掛了,出國話費很貴的?!绷_瀟瀟語氣有些慌亂,聽出了聲音是誰。
“你就不會想我么?”呂冠杰感覺有些心梗。
羅瀟瀟用手摸了摸臉,滾燙異常,“本來想過幾天約你聊聊的...”
“嗯好,那掛吧,回來再見?!眳喂诮茉野稍野勺?,掛斷電話。
他拿開蓋在大腿上的手掌。
....一朵菊花。
看來沒那么好征服,又得重溫祖?zhèn)魘炙嚵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