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么都不記得,只知她名為裴煜。
裴煜感覺很奇怪,這的人好像都看不見她。
游蕩了幾年,心中也了然了一些事,依說書先生的說辭,這般就是人已經(jīng)逝去了。
可人就須得離開普界才是,又為何以魂態(tài)留在普界。
想的多了,也沒個什么答案,裴煜想時,感覺腦海深處有片迷霧,只要一想自己生前的記憶,頭就一陣刺痛。久而久之,也就放下了。
昏黃的落日仿佛在親吻煙霞,輕輕給人間百態(tài)鍍一層紗。
——
“小姐也真是糊涂,離開這般長時間,前幾日竟傳書給你我,要將裴府給咱們。怕不是遇到什么麻煩事了?!?p> 一位身著粉衣的女子端坐在椅子上,眉額緊皺,好似有些微微出神。
粉衣姑娘旁邊還有一位藍(lán)衣姑娘。兩人正在沈城一家客棧的房間內(nèi)。
“未綢,你說小姐怕不是看上靳家小少爺,硬是賴在靳家不走了吧?!庇昕姵踅拥竭@甄城裴家宅子要給她二人的信時,也是嚇了一跳,也是焦急的怕裴煜出事,楞是拉著未綢連夜來這沈城。
此刻她從椅子上起來,站在窗子旁,靠著墻,看向未綢。
“但愿吧,還是見著小姐再說?!蔽淳I不知為何,就是感覺喘不上氣來。
這靳家老家主大壽,這賓客們也都是與靳家相熟,也沒怎么聲張。畢竟當(dāng)日那暗色產(chǎn)業(yè)指不定他們也是否參與呢。是以當(dāng)時靳家的情況無人伸張。
裴煜在街上就瞧見這兩人,不知為何有種熟悉感,不由自主的就跟著她們身后來了這客棧。
——
兩人一大早就離開了,說到底還是怕裴煜出事。
靳家的大門沒了前幾日紅紅火火的裝扮,大門緊閉,外邊的人都不知發(fā)生了何事。
雨繆眨眼間從未綢身邊走到了大門前,伸手推門。
大門紋絲不動。
未綢看著雨繆沒推開門,將手覆在雙眼上,眼卻睜著。
雨繆沒推開門,走回了未綢身邊。
靳家宅子也沒在鬧市中,是以周圍的百姓也不是很多,加之未綢和雨繆是在極早就來了,是以現(xiàn)在這靳家門前無一人。
“靳家無人?!”未綢竟失聲喊了出來,她平日可是十分冷淡,可鮮少這般失態(tài)的。
未綢將手放下。
她方才將靈力注入雙眼中,看這靳家是沒一絲活人的氣息。
雨繆此時也急了,忙扶住未綢。
“小姐到底去了何處?”
未綢沒言語。
“先回客棧,拿上剩下的東西,之后找小姐?!蔽淳I知道自己如今是主心骨,盡管額頭上已有些細(xì)汗,可雨繆依然方寸大亂,自己須震驚,才可快快找到小姐。
未綢撩起衣袖隨意摸了一把眉額,袖袍中手臂感覺濕潤。
帶著雨繆已極快的速度回到客棧。
裴煜方看見二人時就有一陣熟悉感,一晚過去后,腦中好像漸漸的斷斷續(xù)續(xù)浮出一些關(guān)于兩人的記憶。
未綢,雨繆,兩人是裴煜從青樓中救出來的姑娘。兩人是丫鬟,通常是干些挑水,做飯等雜活。
兩人在青樓中就是最底層,里面接客的女人稍不如意,受苦的也是底下的丫鬟。
裴煜年少時也是與靳康安廝混青樓幾回,有次恰巧未綢和雨繆挨打的場面讓她看到,當(dāng)即就為兩人贖了身。后將兩人賣身契還給她們,還她們自由,哪知雨繆這小姑娘就哭啼啼的要去她家坐丫鬟。未綢冷著的臉也好似有了些柔和。
兩人就這樣留在裴煜身邊,裴煜對兩人來說,就是主子。又給了她們一次生命。
裴煜記起這些后,想再回憶,可腦中熟悉的刺痛又傳來。裴煜比兩人先回到客棧,她正躺在床上。
她好像……忘了很重要的事。
她猛的捂住頭,雙眼圓瞪,臉上冒出了大量的汗。
“呼呼……”重重的喘息聲落下。
她驚坐起來。
果然還是不能想,一想以前的事情,頭就像被砸墻上一般。
她只得暫時放棄回憶了。
她將手指上注入靈力,左手扶著眉額,觸著烏發(fā),右手一字一字的將字寫在桌子上:“我無礙,只是暫時有事,不方便現(xiàn)身罷了,勿念?!?p> 裴煜寫好后,手又收回到衣袖中,站起來,目光落到桌子上的字上,有幾絲懷念。
她現(xiàn)在已然逝去。
——
她有些怔然,迷茫。
走在鬧市中,攤主在吆喝。
她低著頭飄到河岸邊,想看看自己此時的容顏。
河岸邊有一殿,裴煜也是好奇,這殿想來也是此時不對外開放。也沒百姓。
裴煜心中一動,看見旁邊有些草垛,拾了個七七八八,倒也是勉強夠裴煜翻墻頭了。
裴煜爬上草垛,手捉到墻頭,一跳,就立在了墻頭上,接著就跳了下來。一系列動作行云流水。
裴煜呆楞在原地。
入目,滿是紅彤彤一片,卻是被有心人收拾的分外整齊。
百姓在燈節(jié)向水中放了蓮燈,岸邊是有殿特意盛放在水中撈出來的蓮燈的。
清風(fēng)拂過,裴煜烏發(fā)向后逸去。
她看向一個方向,徑直朝它走過去。
那個蓮燈和平常蓮燈是一般無二的。只是那只蓮燈好似有一股熟悉罷了。
裴煜穿梭在一片紅色中。她的瞳孔猛然收縮,雙手捂住唇。
“阿煜,要喜樂安康。”
少年郎的字跡秀氣狂野,看字就可以看出這少年多般放浪不羈,卻也可以看出這少年是如何愛她的阿煜。
裴煜就想失了魂一般。
她好像真忘了很重要的事,忘了很重要的人。
——
裴煜失神走著,漫無目的,腦中滿是蓮燈上的字跡。
眼前是個寺廟,里面有個僧人。
六界內(nèi)都有僧人,他們即屬于六界卻又不屬于六界??雌屏艘磺?。
裴煜雙手合十朝面前的僧人鞠了一躬。
僧人微微福身。
臉上帶著笑意,看著親切至極。
“施主,可是有什么煩心事?”僧人跟裴煜打過招呼后,徑直走向花叢中,坐在了石凳上,將茶壺高高舉起,往杯中倒茶。
“我……好像忘了極重要的人?!迸犰厦媛睹悦#粗▍仓械娜?。她抬腳,走到了僧人旁邊。
“如此這般……”僧人衣裳倒稱不上華貴,只是干凈罷了。他手中拿著念珠,一粒接著一粒的撥動著。
眉目中始終帶著笑。
“這災(zāi)……有人竟已幫施主化解了?!鄙耸滞W×?,珠子不在轉(zhuǎn)動,嗓音卻有些驚愕。
裴煜聽聞此話,正想細(xì)問。僧人卻擺擺手,這茶也是泡好了。
“施主,何不來一杯?”僧人將剛沖好的茶推向裴煜。
裴煜稍一遲疑,端起杯子,淺淺的喝著,直至喝完。
喝完后,走出了寺廟。
她之后記憶斷斷續(xù)續(xù)回來了。
平和的一天,她好像聽到靳昫在講話了。
她清笑,眉目間滿是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