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智這邊終于松了口。
他在牢房里左思右想,怎么著,自己也逃不過一個死字。
只是如今井莉全盤托出,事已至此,他也沒必要了。或許說出來,還能圖個安心死去。
李智想,這短短二十多年,他作惡不斷,活著沒有什么底線,是不是因此才會落得如今這個下場。
“沒查出什么來。”許沐罹掛掉電話,對呼延灼月搖了搖頭,“你怎么想?”
“毫無頭緒。”呼延灼月抓住他的手,“如果以后再遇見什么危險,自己安全是第一位,然后才是別人。”
“我是警察。”許沐罹頓了一下:“你也不是別人。”
宋格西回到病房,身后跟著許墨梨。許墨梨剛剛在樓下抽煙,抬頭便看見他驅車回來。
她不是第一次見他,但還是覺得他很奇怪,不僅僅是因為長得帥,還有皮膚過于白皙,她總覺得他身上有股特殊的氣質,異于常人的氣質。
許墨梨靠在門口,抱臂看著正在說話的宋格西和呼延灼月。
呼延灼月那一腳震撼力著實有些大,再怎么習武,也難以想象該怎么擁有那種殺傷力。
她突然有種錯覺,這兩個人不是人類的錯覺。
宋格西注意到許墨梨一直在盯著他,呼延灼月也察覺到了異樣。
她的那一腳,過于下意識的行為,有些收不住力。
“早點回去休息。”許沐罹說,“這里有墨梨和看護陪我。”
“那不行,我要在這里。”呼延灼月拉過椅子攀住。
“正好,我有事,那我就先撤了,拜拜。”許墨梨說完便走,許沐罹罵她沒良心。
“孫子。”林透塵打開病房門,掃視了一圈,然后走到病床邊,握住許沐罹的手,
“奶奶,你怎么還來了,我真的沒事。”許沐罹咧開嘴,拍拍自己的胳膊。
“傻小子。”林透塵緊忙拿下他拍打自己的手,“下次不許這么不顧危險沖出去,萬一真出什么事,讓我們怎么受得了。”
“知道啦。”
林透塵擦擦眼角的淚,看了眼宋格西,“月月,還不介紹一下。”
“哦,前……奶奶,這是我男朋友,宋格西,是私立醫院的醫生。”呼延灼月說道。
“你好,上次就聽月月提起過你,真是年輕有為呀。”
“謝謝奶奶。”
林透塵拍了拍他,宋格西感受到對方拍過來的時候用的力度不一般,他笑笑,假裝沒有在意。
林透塵見對方沒什么反應,心中疑慮又增加了一分。她感覺到對方的身體冰冷異于常人,捻捻手指,林透塵示意呼延灼月跟她出去一趟。
走到醫院天臺,林透塵轉過頭,聲音也恢復了本來模樣,“你在撒謊。”
“前輩?”呼延灼月搖搖頭,“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林透塵一個飛身,掐住呼延灼月的脖子,快速前進了十幾米,將她提高,懟在墻壁上。
“他絕對不是普通人。”林透塵微微用力,“告訴我,他是誰?”
呼延灼月從未見過林透塵這副模樣,也是在這一刻,她才知道林透塵的功力有多么強大,讓她幾乎沒有還手的余地。
呼延灼月沒再說話,只是搖頭,感覺到脖子上的手讓她越來越喘不過氣。
“月月。”宋格西喊了一聲。
林透塵聽到聲音,這才放開呼延灼月。呼延灼月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喘著粗氣。
宋格西走過拐角,看見呼延灼月坐在地上,急忙上前扶起她。
“怎么了?”宋格西問道。
呼延灼月搖搖頭,“嗓子突然有些不舒服。”
宋格西注意到她的脖子上有些紅色的淤青,剛想繼續問,被呼延灼月暗暗拉住手,示意他什么都不要做。
“許沐罹有事叫你。”宋格西說道。
“好,奶奶,我們下去吧。”
林透塵看了眼宋格西,點點頭,示意他們兩個先走。
宋格西扶住呼延灼月,走在前面,他感受到林透塵的目光一直盯在他的身上。
她想從他身上知道些什么?他很好奇。
剛進病房,許沐罹拿出手機,遞給呼延灼月,“月月,李智交待了很重要的一件事情,還提供了視頻。”
呼延灼月接過手機,視頻場景是在停車場,賈常進帶著一個昏迷的女孩出現,扔進了李智懷里,然后往后退了幾步。
李智接過女孩,盯著前面,掏出刀刺向了那個女孩的胸口,一下兩下三下,女孩沒什么反應,只有鮮血不斷地往外涌。
“這是?”
“李智給他們工作以后,第一次殺人的視頻。他們錄下視頻后半段殺人畫面,用來當做讓他賣命的籌碼,但他們沒想到,李智一直留了一手。”
“這個女孩早就已經死了。”宋格西看了看視頻,“李智的刀捅向她的時候,血液已經不流動循環,所以第一刀沒有血液噴濺現象,應該是在這之前就已經死了。”
“李智還交代了什么?”呼延灼月問道。
李智望著天花板,抽了口煙。
他沒讀什么書,以前一直當著小混混,但也就是干著偷雞摸狗的事兒。后來跟著一個放高利貸的大哥,當了他的小弟,催催債做做打手,也就是那個時候,因為所謂的職業需求,他開始健身鍛煉。
后來他遇見人生最大的檻,鋃鐺入獄。
那天晚上,大哥派他和幾個小弟去一所高級公寓催債,目標是一個小模特。
到樓下的時候,他有些尿急,就示意其他兄弟先上去。
一層大堂沒有衛生間,他就去了負一層。
快到門口的時候,一位彪形大漢迎面出來,和他撞了一下。
他沒想到,他的人生,就此改變。
他說了句不好意思,想繼續走,被對方一把攔住。
“去其他地方,這里我們老板在用。”
“大哥,我尿急,讓我進去唄。”李智嬉皮笑臉地,“況且那么多個坑,我很快,很快就出來。”
“哪那么多廢話,快走!”大漢懟了他一拳,力度之大,讓他連連退了好幾步。
李智的膀胱快要爆炸,他心里默默罵著臟話,卻自知敵不過,只能默認倒霉往回走。
“啊!”衛生間突然傳出一聲喊叫。
李智一驚,下意識回頭,等反應過來時,已經晚了。
衛生間的門被打開,一位中年男子西裝筆挺地走了出來,越過他,李智看見一位男子,全裸趴在地上。
他傻在了原地,沒想到只是想上個廁所,卻遇見了這種場面。
“解決掉。”中年男子指了指他。
“是。”
大漢上前一把抓住他,他離衛生間更近了些,這才看見里面那位掙扎著爬起來的男子,是一位二線男藝人,他在路邊經常看見他的廣告牌。
“大哥,我什么都不會說的。”李智有些害怕。
“放心,沒機會讓你說。”李智被一棒子敲暈。
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警局的審訊室,帶著手銬。
“怎么回事?”李智問道。
“怎么回事?”對面的警官拍了拍桌子,“你說怎么回事!老實交代!”
“交代什么?”
“說說吧,你入室盜竊并試圖強奸人家小姑娘,幸好小姑娘經常打棒球,反抗的時候抄起棒子把你打暈。人贓俱獲,證據確鑿,你還有什么要說的?”
李智一臉迷茫,他抬頭看了眼時間,以為自己在做夢。
有人敲門,李智抬頭,看見門外站著一個小姑娘和那個彪形大漢,他一下子全明白了。
就這樣,即使他不承認,即使申訴,也沒有人相信他。他被判了三年,坐了三年牢。
出獄的時候,他以為不會有人記得自己,卻沒想到,當初那個高利貸大哥在門口等著他。
他有了案底,找工作到處碰壁,甚至連保安都做不了。大哥看他困難,借給他一些錢,勉強夠他吃個飯。
他心里煩悶的不行,掏出身上全部的錢,經人介紹,找到了井莉。
第一次見面,他已然是個身無分文的窮光蛋。
井莉的職業操守特別好,他對她印象不錯,所以閑聊的時候,對于自己的工作和學歷,便撒了謊。
也許是因為她的職業,他不想被她看低。
后來,李智繼續干一些偷雞摸狗的事情,偶爾去找找井莉,每次那個時候,他的身體和精神都會得到短暫的放松。
再后來,大哥說要給他介紹一個活,他見到了賈常進。
高薪的誘惑,他答應了,卻再也無法回頭。
那是他第一次殺人。
伴隨著有人用槍指著他這種生命的威脅,他殺了另一個人。
從那以后,李智覺得自己徹底變成了一個無藥可救的壞蛋,每天見到的事情不斷沖擊著他的世界觀,漸漸地,他開始麻木。
再后來,他才知道自己的雇主不是賈常進,而是楊車金,那個三年前他在地下一層見到的中年男子。
可他已經沒救了,他甚至連個為什么都不想去追究。
最后,他接到了殺肖然這個活。聽說這次可能會被判死刑的時候,他甚至有些高興。
因為這意味著,這會是他最后一次殺人。
多好啊,李智當時心里想。
然后,他想到了井莉,他愛她嗎?
算是愛吧,他生命里沒有過別的女人,他覺得是愛,他想救贖她,想讓她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李智覺得,自己已經別無選擇,但井莉還有。

方可甜
哎呀媽,好久沒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