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是什么感覺？像是飄渺的風，看不見，摸不透；它來的如此漫不經心，不知不覺心里有個人；它要走的時候又像一場暴風雨，讓人猝不及防狼狽不堪。

　　我蓄謀已久的靠近，請你也不要躲避！

　　——明昭日記

　　群山環繞，樹木茂盛。

　　因著這里獨特的地理環境，公路蜿蜒盤旋，司機開著車很小心。

　　車里很安靜，除了呼吸聲和偶爾汽車顛簸發出的震動，沒有一絲聲響。明昭坐在副駕駛低頭閉著眼，容老太太坐在副駕駛后座閉目養神，容辭坐在老太太左側。

　　太安靜了！

　　容辭忽然伸手插了個U盤在行車電腦的USB接口中，安靜優美的大提琴曲緩緩流淌……

　　司機余光去瞄后視鏡，偷覷老太太的反應，果不其然老太太睜開眼睛皺眉。

　　“明昭——”她的聲音尖銳，顯得有些刻薄。

　　“嗯？”她揉揉眼睛，帶著睡意的茫然，“奶奶，您叫我？”

　　明昭一副沒睡醒的樣子，顯然不是她插的U盤，倒是旁邊的孫子擰著眉看她。她自知說錯了人，又拉不下臉面，她沉著臉，呵斥：“把音樂……調小聲，太吵了。”

　　她本想說把音樂關了，又顧忌孫子。

　　明昭看著音量鍵沉默兩秒，這聲音也不算大吧！她伸手裝模做樣的扭動兩下，“好了。”

　　“嗯！”容老太太點點頭，偷偷去看容辭的臉色。

　　容辭臉色算不上好，他冷漠的側過身子。

　　奶奶總是這樣偏心，總覺得所有不如她意的事都是姐姐干的，總是看姐姐不順眼，難道姐姐就不是她的親孫女么？可她偏向的那個人是他自己，他能怎么說？

　　容老太太訕訕。

　　車里重新安靜下來。

　　-

　　金秋十月，碧空如洗。

　　不得不說，鄉下的空氣實在清新宜人，陽光透過透過層層枝葉撒在綠瓦紅墻的房舍，幾只雞鴨悠哉悠哉的在門前散步。

　　外面熱得慌，房子里卻自帶空調，涼意十足。

　　老太太車馬勞頓累得慌，去房間里休息。鄉下網絡信號差，明昭就和容辭坐在屋檐下嗑瓜子。

　　“姐，奶奶總是偏心我，你是不是很難過？”

　　如果不是容辭面帶猶豫，有些沉重，如果他趾高氣昂點，明昭覺得他會很像那種小說里的惡毒女配炫耀奶奶的寵愛！

　　明昭輕巧的磕開瓜子皮，“有什么好難過的？不是都習慣了嗎？”

　　她語氣漫不經心，容辭覺得她是強顏歡笑，明明以前她看自己在奶奶懷里撒嬌，逗奶奶笑的時候，她總是在一旁用羨慕的眼神盯著看。

　　鼻子猛地一酸，容辭眼眶紅了紅：“要是沒有我就好了！”

　　“小辭，你怎么能這么想？”明昭有些訝異，她拍了拍手上剩余的殘渣，“這和你一點關系也沒有，無論有沒有你，奶奶都不會喜歡我。”她頓了頓，“奶奶這么兇，我還不喜歡她呢！”

　　她語氣歡呼雀躍，像只小鳥。“外婆疼我就好啦！”

　　“可是……”容辭有些遲疑，“你昨天睡覺說夢話，哭著在喊奶奶……”

　　明昭嘴角拉平，她訥訥道：“那只是一個夢而已。”

　　這個解釋太過于蒼白無力，容辭不信。可明昭沒法給他解釋太多，她想了想，說。

　　“小辭，我們的成長環境不一樣。”

　　容辭想說有什么不一樣的？想了想又閉上嘴。明昭接著說。

　　“你在封閉學校好好的學習成長時，我在醫院日復一日的躺著。醫院是最能觀摩這個世界的地方，這里每天有人出生，又有人死去。有人躺在病床上看不見未來的希望，自怨自憐；也有人快快樂樂從容赴死……”

　　明昭臉上帶了些懷念。

　　“那時候，我躺在那里，忽然覺得生命太短暫了。昨天還嘻嘻笑笑，跟我聊天說話的小朋友，一眨眼就沒了……”

　　她認認真真的看著容辭，“你被保護的太好，還沒見過這世上的人心險惡！但你總會看到，等你面對那一切的時候，就會知道，別人的喜歡算什么呢？生命這么短暫，還不如開開心心的。”

　　“那你開心嗎？”他執拗的盯著她，非要得到一個答案，“你開心嗎？姐姐。”

　　明昭不知想到什么，溫柔地笑了。“我現在很開心！”

　　容辭松了一口氣，他低下頭。“那就好！”只要你開心，就好！

　　-

　　太陽漸漸落下去，天空一半明亮刺目，一半逐漸灰白。

　　有人趕著牛，拖著犁回村；有人戴著草帽，拎著塑料桶；一群小孩子突然跑來跑去的的追逐打鬧……

　　暮色漸沉，村子卻一下熱鬧起來。

　　“隆噶為個老婆賊未來里啊？”說話的人佝僂著脊背，穿件白色的背心和灰色條紋的大褲衩，腳上是雙劣質的塑料拖鞋，干枯老瘦的皮肉耷拉下垂。（容家的老太太回來了？）

　　明昭頭一次來這邊，更聽不懂方言，兩個人面面相覷。

　　還好容辭出來了，他扶著奶奶。

　　“強未來哩來？”（你怎么回來了？）

　　奶奶一臉喜氣：“孫尼放噶哩，未來看社。”兩個人操著方言熱絡的交談。（孫子放假了，回來看看）

　　這樣的奶奶太過陌生，跟那個嚴詞厲色的高傲貴婦人模樣一點都不相似。

　　嗤！

　　明昭忍不住笑出來。

　　那個老伯看過來，又跟奶奶說話：“尼孫尼女朋友啊？蠻剋氣！”（你孫子女朋友啊？挺漂亮！)

　　老太太收了笑，眼角也耷拉下來：“我孫女。”

　　“得前強毛看過？”（之前怎么沒見過？）

　　“先干尼旁多，尼尼得醫院底。”老太太神色有些不豫，她揮揮手不耐煩，“發過多，還不為切恰飯。”（之前總生病，天天在醫院里住著；話這么多，還不回去吃飯？）

　　老伯邊走邊問：“你恰里莫？”（你吃了沒？）

　　“恰里恰里。”（吃了吃了）

　　晚上的飯菜是從家里打包帶過來的，明天開始就得自己做飯了。

　　明昭靠在床頭，房間里很空曠，她覺得有一些失落。

　　奶奶和老伯說的方言她聽不大懂，但從一些詞語也是能猜出大半。明明是奶奶覺得她姓明，又嫌棄她是個女孩，不愿意讓她來這邊。這次過來還是小辭說要不一起過來，要不就奶奶自己一個人過來才同意了的。

　　明昭摸出手機點開數據網絡，信號格跳來跳去，什么消息都刷不出來，微信提示網絡連接不可用。

　　她點開姜LY的微信頭像，想了想，打字。

　　“在嗎？”點擊發送。

　　圈圈轉了轉，蹦出一個紅色的感嘆號。

　　果然，網絡太差，完全發不出消息。反正他也收不到，明昭手指點點屏幕。

　　小月亮：我喜歡你。【！】

　　小月亮：我想你。【！】

　　小月亮：現在就想見你。【！】

　　一個人的自言自語，后面跟著一排觸目驚心的紅色感嘆號，明昭玩的不易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