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昏暗的大牢里,莫璇奄奄一息地躺在黎夜懷里,周遭圍著十幾個御醫。
“王上,圣女失血過多,再加上內心郁結,所處環境惡劣,恐不久離人世啊!”醫術最好的梁御醫戰戰兢兢地說。
“本王命你們救她。不管用什么辦法,一定要讓她活著。”黎夜怒吼。
“微臣有一計,只是……”梁御醫突然想起閑暇時翻過的《異聞山海錄》。
“只是什么?說!”
“微臣需要一味藥引。”
“什么藥引?”黎夜看到梁御醫吞吞吐吐的樣子有些心急,語調不禁高了幾分。
“真正的天心是圣女的心頭血加天子的明眸。也就是說,藥引是王上的眼睛。”十幾個御醫瞬間跪在地上,高呼“王上,此乃傳言不可信吶”。
黎夜看著懷中的嬌人,仔細摸了摸她的眉眼。他的璇兒出落的愈發標致了,肌膚勝雪,容顏靜美如彼岸花,眉如遠山長,眸似一泓清水,就連那紫色的瞳,看一眼都會讓人沉溺,永世難逃。他愛她,莫說是一雙眼,就算將他五馬分尸,他也情愿救她。想到這里,他削薄的唇微微勾起,奪過劉風腰間的刀生生將雙眼剜了下來。他失去雙眼都如此痛。他不敢想象當日她剜心頭血,是怎樣的痛苦,怎樣的心如死灰。
御醫們看到黎夜剜掉雙眼,有些手足無措,場面變得開始混亂起來。梁御醫臨危不亂,將其余人分成兩隊,同時醫治兩人。
莫璇昏昏沉沉地睡了很多天。終歸,還是醒了。她緩緩睜眼,看到床前坐著一個戴銀色面具的男人。他,似乎是個瞎子。
“我已經死了嗎?”莫璇發現屋內的布局像極了紅樓,臉上閃過訝異的神色。
“你還活著。”男人聽到莫璇脆若銀鈴的聲音,終于松了口氣。
“你是誰,為何會知曉此處?”
“我是守安,乃此處的看門人。”男人的聲音極其嘶啞。守安,自是守她平安。可惜,他不能與她相認。殘缺的他,殘忍的他,配不上美好的她。
莫璇不再說話,只是呆呆地望著床頂。她不明白,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姑娘,有位公子讓我轉告你一句話。”
“何話?”
“莫癡候,忘卻夜,尋他人,共白頭,長相守。”守安顫抖著聲音逐字逐句地說了出來。一句話,用完了他畢生的勇氣,全身的力量。
莫璇的肩微微顫抖,眼角一滴淚滑下,浸濕了枕頭。她的唇微微顫抖:“好。”區區一個字,說得極其艱難。
同年十二月,夜王殫精竭慮,突然暴斃,崩。其在位一年,勵精圖治,任賢革新,無妻無子,故外甥臨王繼位。
碧空如洗,惠風和暢。莫璇自那日后,便一心沉溺在種花看書的生活中,從未提起過黎夜。當聽聞黎夜駕崩的噩耗時,她也只是頓了頓,臉上沒有絲毫波瀾,依舊表現得像往常一樣平靜。守安雖然看不到,卻也能感受到氣氛始終很壓抑。他暗暗決定,找一個合適的時機告訴她實情。是去是留,讓她決定。他不想讓她形如死尸般活著,沒有歡聲,沒有笑語。
正午時分,天氣突然變得悶熱起來,沒有一點預兆。院子里,守安一襲白衣,正在笨拙地摘星辰花。雖然失明了,但他還是想做些事逗她開心。誰料,心卻猛得一抽,痛得他快要窒息,手中捏著的星辰花散落一地。花落傷地,像極了愛情。守安聽到殘花落地的聲音,微微發愣。他突然意識到什么,臉變得煞白,踉踉蹌蹌跑向莫璇的閨房。他有種不好的預感。這種感覺,縈繞在他心頭,怎么也揮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