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次和江晝生吃飯回來,兩人的關系像是有了變化,又像是沒有。
又或者說是,姜一芝覺得自己沒再那么怕看見江晝生了。
但這種變化也只是對姜一芝一個人而言的,是單向的。
后來幾天,該上課的上課,該工作的工作,一切又復往常。
轉眼到了周六晚上,姜一芝沒有再盯著電腦屏幕和草稿紙,她平躺在床上,回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
——
安平高中是B市最好的高中,姜一芝被破格免試進去了。
那時紀遲24了,公司也是最忙的時候,他和姜一芝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少,沒辦法像一個正常家長那樣去關心她的生活。
開學那天,姜一芝是一個人去的,紀遲還沒給她安排司機,他認為姜一芝應該學會擁有獨立的自理能力。
于是開學第一天,13歲的姜一芝便在偌大的安平高中里迷路了。
她也不敢去問路,校園里走著的男女生都比她高好幾個頭,姜一芝只能仰頭。
明明是九月份金秋時節,姜一芝卻熱得出汗,坐在就近的體育場,靠著樹蔭乘涼。
“嘭!”
體育場邊的籃球筆直地向姜一芝的頭飛過來,她被砸了個正著。
姜一芝眼前一黑,身體好像倒在一塊“肉墊子”上,嗯,還帶著些汗味。
迷迷糊糊地醒過來,是在一片潔白的醫務室,她躺在床上,床邊坐著一個十七八歲的男孩,穿著籃球服。
后來她便知道,砸了她的人,送她到醫務室的人,就是十八歲的江晝生。
當時她第一下的反應是:真特么的狗血。
姜一芝猛的掀開被子,抓起書包就要走,卻被男生一下子逮住了衛衣帽:
“小鬼,腦震蕩了就不要亂跑。”
姜一芝竭力掙脫,可就是逃不出江晝生的“手掌心”。
于是她便干脆不要這件套在外面的衛衣了,頭一縮,手一伸,來了一出金蟬脫殼。
姜一芝穿著一件短袖就跑出去了,江晝生無奈地只能去追,不過13歲的小鬼跑得能有多快?不過三兩步,江晝生就追上她了。
姜一芝搶過他手里的衣服,冷冷道:
“別跟著我。”
江晝生皺了皺眉,真是天使的容貌,魔鬼的性格。
“你父母是哪個老師?我帶你去好不好?醫生說你被我砸出腦震蕩了,腦震蕩了不要亂跑,乖乖呆著。”
江晝生覺得自己真是耐心,儼然一副哄小孩的語氣。
然而姜一芝并不買賬,不理江晝生,她看見旁邊有一塊牌子標明了“敬業樓”的方向,就又開始跑。
跑到高一(二)班的教室門口,江晝生依舊在姜一芝后面。
姜一芝沒有記陌生人臉的習慣,但是那一天,她好像因為某一個人,擁有了這個習慣。
那個人跟了她一路,跟著她從一樓跑到五樓,又從五樓跑到三樓,最后又跑到五樓。
那個人始終都在她背后。
直到姜一芝在教室里坐下,門口的江晝生才邁開步子走。
姜一芝忍不住往后門看了一眼,只看見了他那雙藍色的籃球鞋。
后來一次的見到那個人,是高一期中考,在年級大榜前。
她本來對排名不感興趣,她無所謂第一,應試教育的成績不需要太好,因為進普林斯頓,高中成績不占大頭。
她那段時間一直在看雅思托福sat的各種資料,以及準備CMO競賽,早就把那雙藍色籃球鞋忘在腦后了。
但是那一天,她吃完飯回教室,路過那張年級大榜的時候,好像看到了那雙藍色籃球鞋。
鬼使神差,她走過去了。
但是她沒有記人臉的習慣,她只認得那雙藍色籃球鞋,她眼見著那雙鞋緩緩的移動,朝她越來越靠近:
“小鬼。”
姜一芝仰起頭,第一次看清楚了他的臉,還有他胸前的校牌上,寫著的三個大字:
江—晝—生。
江晝生上次送她到班級,便知道了她也是安平高中的學生,但卻不知道她的名字,他平時不太關注學校新聞,更不知道她就是那個數學天才。
“叫什么名字,我幫你看。”江晝生問。
姜一芝:“高一,姜一芝。”
姜一芝從口袋里摸出校牌,別在衣襟上。
江晝生往那張高一的榜上看去,姜一芝的名字,排在年級第十三。
所有的理科不是滿分就是接近滿分,尤其是數學,那個150閃亮得嚇人。
“考得不錯,第十三名。”江晝生沖她笑了笑。
姜一芝說了句“謝謝”,而后她又覺得她也應該回贈給一個微笑,不過她不太擅長笑,最后只能僵硬的擠出一個微笑。
江晝生一臉神奇地看著她:
“你怎么笑得跟僵尸一樣。”
姜一芝:“。。。”
姜一芝迅速變臉,她再也不想在江晝生面前笑了。
這人一定嘴巴欠抽。
———
———
高一寒假放完,姜一芝就又跳級了。
她直接去了高二的理科重點班,這個班里只有一個人沒有同桌,那個人就是江晝生。
被理所當然地坐在他旁邊,姜一芝一開始還挺緊張的,但是后來她發現,這個人幾乎不怎么聽課,一天下來有三分之二的時間用來睡覺,其余三分之一在吃飯。
江晝生中午也不在學校食堂吃飯,兩個人的交集少之又少。
江晝生偶爾睡醒了,會問她:
“小鬼,幾點了。”
然后姜一芝就會裝模作樣地抬起手腕,看看手表,說:
“11點20了,還有15分鐘下課。”
還有數學課,江晝生偶爾會聽的幾堂課里,會找姜一芝借眼鏡。
姜一芝有輕度近視,平常不怎么戴眼鏡,不用的時候就放在一旁,當擺設。
姜一芝被默許數學課可以不聽做別的事情,所以眼鏡也理所當然地可以被借走。
可是江晝生也只是聽重點內容,重點內容一過,他就摘了眼鏡又沉沉睡去。
眼鏡靜靜地躺在江晝生的手邊,躺了好幾節課。后一節課語文老師的板書實在寫得太小,姜一芝好幾次想拿起躺在他手邊的眼鏡,但每次都忍住了。
她想等江晝生自己開口,跟她說話。
——
不過她沒有得逞,江晝生最后只是把眼鏡挪到她的手邊,然后繼續沉沉睡去。
再后來是放國慶假期,全班都要出動去某某養老院做志愿者,說是什么社會實踐活動。
姜一芝因為年齡問題,只被安排了按摩和聊天的任務。
一開始一切都很順利,可是姜一芝中途想上廁所,就獨自跑出去找廁所,想回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又又又迷路了。
結果一時心急,左腳絆右腳,噗通一聲從石階上滾下來,摔得膝蓋烏青了一大塊,嘴角還破了皮。
姜一芝顫顫巍巍地爬起來,她是不會哭的,從小到大摔得還不夠多嗎,哪一次不是她自己站起來的。
紀遲那么忙,見到她面的次數屈指可數,更何況見到她摔跤的樣子呢?
可是,大概是這次摔得太重了,姜一芝掙扎了一會還是起不來,甚至屁股也有點疼。
她低垂著眼,望著地面,過了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五分鐘,地面出現了一雙藍色的籃球鞋。
姜一芝抬頭,是拿著水桶和拖把的江晝生。
——
姜一芝躺在江晝生的背上,剛才她被他背起的那一刻,忽然覺得自己就像迪士尼電影里的女主角:
危險時刻,非得需要男人拯救。
姜一芝覺得這樣挺蠢的,明明她自己可以的,她又不會哭,只是一下子站不起來而已。
“哭了?”前面的江晝生問她。
“沒有。”姜一芝回答得干脆。
“別哭噢。”
“沒有哭!”
“很疼的話就哭吧。”
姜一芝:“。。。都說了我沒有哭!”
江晝生想摸摸她的頭,可是拎著水桶和拖把,空不出手。
“你出來洗拖把的嗎?”姜一芝問他。
江晝生:
“是啊,出來洗拖把,看見你不在,順便找一下你嘍。”
噢,原來她只是順便的。
姜一芝張開嘴,朝著江晝生肩膀的那塊肉,重重的咬了一口。
江晝生頓時叫起來:
“小鬼,你屬狗的嗎!?”
姜一芝撇撇嘴,冷冷地答道:“屬龍。”
江晝生:“。。。”

甜桃夢游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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