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一芝從紀遲房間里搜出一包煙和一個打火機,她不太熟練地給自己點上。
她剛吸了幾口就被嗆得不行,只感覺喉嚨又干又辣。
姜一芝內心有一個想法,在回憶里這些過去之后,愈演愈烈。
她打開一樓角落儲物間的門,從滿是灰塵的地方,讓那顆籃球重見人世。
還有那一年紀遲送她的相機,電池已經不能用了,姜一芝就把家里電視遙控板背后的拆了出來,裝到相機里。
18歲的江晝生再次出現在這個小小的屏幕里。
姜一芝掏出手機給江晝生打過去:
“喂,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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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一芝是做夢也沒有想到,她人生中第一次告白的場景,一點兒也不充滿小說電影里的小資文藝氣息。
江晝生手里還有好幾疊資料在看著,小姑娘一個電話就把他叫出來,支支吾吾半天,最后說想知道上次那家酸辣魚店在哪里。
江晝生認真回答了一下,可是姜一芝也不知道是真傻還是假傻,怎么就連東西南北都分不清楚,20歲的人了竟然還能迷路。
最后,他開著車把在馬路上走走停停的姜一芝逮了回來。
“這么大人了,還迷路,干嘛不打車?”江晝生看著后視鏡里的姜一芝。
姜一芝今天難得記起要穿外套,可是十二月底的天氣,她的外套也只是一件薄絨的牛仔外套。
她蜷了蜷脖子:
“忘了。”
“真不知道那些數學題你怎么解出來的,明明就是個傻白甜。”
“你不是傻白甜,那為什么你解不出來數學題。”
江晝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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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辣,中辣,還是重辣?”服務員問。
“微辣吧,多拿幾瓶牛奶。”江晝生說。
姜一芝:“果汁吧。”
江晝生輕輕敲了下姜一芝的頭:
“白讀那么多書了,不知道牛奶解辣呀?”
姜一芝點點頭,但她記著自己的“大事”,又轉頭對服務員喊:
“還有啤酒!嗯。。。五瓶吧!”
江晝生嚴肅地拍了拍桌子:
“你一個小孩子喝什么酒,我還是個男的,你不知道危險啊?”
姜一芝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我20歲了,不是小孩子了,而且我學過跆拳道。”
“哦,你是說你學了三年,但只上過兩節課的跆拳道?”
姜一芝被懟得沒話說,只能干瞪眼。
要不是今天她要表白,不然江晝生這狗必須死。
都說酒壯人膽,待會喝了酒,她就要把藏在心底的那個秘密說出來。
雖然這家酸辣魚店內的聲音,真的嘈雜得像是開了那種混響+電音模式,而且這店還開在鬧市,樓上還是一家KTV,店里根本不用放音樂,因為他們的bgm根據不同人的肉聲切換的。
比如現在樓上正在激情演唱喜羊羊與灰太狼,你可以根據肉聲猜測,這一定是個00后。
姜一芝趁江晝生看手里資料的時候,就悄悄地瞇著眼偷看他,就像高中同桌時那樣。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照片,她想,無論告白有沒有成功,她也要把這張照片給他。
——
“咕咚~咕咚~”
姜一芝三瓶啤酒下肚,臉頰通紅,眼前的世界也變得天旋地轉。
“小鬼,你渴就喝牛奶行不行?你喝酒至少配點花生米,現在好了吧,待會我還得扛你這個小崽子回家。”
姜一芝眼神一變,猛的從椅子上跳起來,伸出根手指指著江晝生,慢吞吞地說道:
“你,說得對!”
江晝生:“???”
“江晝生,你特么就是個狗崽子!”
說完,姜一芝以一個非常完美的體操轉體動作跳到江晝生的座位上,惡狠狠地盯著江晝生的臉:
“憑什么一廂情愿和自作多情的是我啊,你知不知道我這五年吃東西都快吃吐了,我就是難過啊啊啊!”
姜一芝邊說邊哭,想到激動之處還狠狠地朝江晝生后頸上咬了一口:
“狗男人,高中的時候你干嘛勾搭我啊,先撩者賤懂不懂啊!”
江晝生不敢輕舉妄動,由著姜一芝對他又打又咬:
“天地良心,你高中的時候就是一小孩。。。”
“閉嘴!”姜一芝捂住他的嘴:
“我都說了我不是小孩了!女生20歲都可以結婚了,江晝生你有沒有常識啊?!”
江晝生舉手投降:“我沒有。”
“你是不是狗男人!?”
“我是。”
“你是不是有病!?”
“我是有病。”
“你是不是喜歡姜一芝!?”
江晝生沒說話,只是盯著眼前這個姑娘。
“喜歡”,一個對他來說很陌生的詞。
他認識姜一芝的時候,她還只是個14歲的孤僻小孩,即使姜一芝和他五年沒見,在他心里,姜一芝好像還是那個14歲的小孩。
他如果真的對她有什么非分之想,那他也太畜生了。
姜一芝見他許久沒說話,氣勢忽然就軟了下來,一屁股坐下,盯著桌子上的酸辣魚,牙齒好像開始發癢。
也不知從何時開始,不安時的咀嚼,已然成了她的本能。
江晝生只覺得怪怪的,上次姜一芝吃這魚的時候,也沒這么暴力啊。
她夾了一大把塞進嘴里,直到快要塞不下了,她便開始咀嚼,腮幫子一上一下的,仿佛在發泄。
江晝生怕她嗆著,就奪了她的筷子:
“這樣吃下去,你明天又該進醫院了。”
江晝生拉著姜一芝怕她又犯病,然后去前臺付了賬。
上次他叫楊權銘查了下姜一芝吃的藥,就知道了姜一芝大概是什么病。
姜一芝已經醉到想睡覺了。
他把睡著的姜一芝拉上車,江晝生想著她有暈車的毛病,加上她剛才好像也犯病了,就想著要喂她吃點藥。
猶豫了一下,江晝生還是選擇了去翻姜一芝的包:
“冒犯了。”
姜一芝的包里竟然只有一本寫滿了數學符號的草稿紙和一支筆。
江晝生無奈,不過她剛才喝了那么多酒,吃了那么多魚,還是先別吃藥吧。
待會送她回家之后,她家里人總會照顧她吃藥的。
一定要跟她家里說說,不能再讓姜一芝出去約男人吃飯了,還好今天遇見的是他,要是遇到個別的男的,這小鬼早就被吃干抹凈了。
他知道姜一芝,只有嘴力值Max,其實武力值為負,人雖然孤僻,其實特別單純,一心只有數學,到時候如果真有個男的出來,甜言蜜語一番,保不齊這個單純好騙的小鬼就入了套了。
江晝生把車窗打開,又怕風吹得她冷,就開了空調,再把自己身上外套脫下來披她身上。
他這才發現,姜一芝雖然終于不穿短袖了,但也只是短袖外面套一件薄外套,還是很冷的。
她外套口袋還凸起來一塊,好像是張照片,露出半張人臉。
江晝生抑制不住,將它抽了出來:
一個穿著籃球服,坐在凳子上看資料的他。
江晝生捏著這張照片,塵封的記憶忽然被打開。
高三期中考之后的那場籃球賽,他好像沒有上場。
那段時間他很忙,忙著創業,忙著高考,所有的時間都被排的滿滿當當。
江晝生依稀記得,那場籃球賽,他好像中場休息的時候就走人了,因為有女生圍著他要給他遞水要微信,他只感覺腦子疼。
然后等裁判一吹哨,女生們終于散開了,他便提著資料走人了。
他走到校門口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跑得健步如飛的小鬼,沒辦法,誰叫這小鬼那時候太矮,跑起來特別像炸毛的皮卡丘。
現在回想起來,她那時候好像脖子上背了個相機,手里還拿了一瓶水。
再加上她剛才醉酒后說的那些話,他大概能猜到了。
或許,他是這個小姑娘青春里的傷痛吧。